淩晨四點半的京城市一院後門,梧桐枝椏在薄霧裡浸成淡墨色。林硯倚在黑色越野的車門上,指尖夾著半根沒點燃的煙——不是想抽,是用來擋昨夜沒褪儘的寒氣。他目光掃過車隊:頭車是市局派來的警車,他開的這台居中,後座躺著剛脫離危險期的趙山河,尾車是醫護轉運車,而蘇清媛就站在尾車旁,正低頭給保溫箱裡的急救藥品貼標簽。
“林先生,”蘇清媛的白大褂領口沾了點霜,走到他麵前時,睫毛上還掛著細霧,“趙老的顱內壓剛測過,180,還算穩定。就是血壓有點飄,我把降壓藥分裝成了舌下含服的劑量,萬一出事能快些。”她遞來一個巴掌大的銀色藥盒,盒蓋內側貼著她手寫的字跡,娟秀卻有力,“還有,隧道裡信號差,我把應急聯絡方式抄在裡麵了,包括神經外科的備用手術室密碼。”
林硯接過藥盒時,指尖碰到她的指腹,兩人都頓了一下。蘇清媛先收回手,攏了攏白大褂:“你昨晚沒合眼吧?眼下的青黑快遮不住了。”
“比不過蘇醫生,”林硯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回她眼底的紅血絲,“你守了趙老三天,轉院方案還是你熬夜做的。”
這話沒說錯。趙山河不是普通病人——前分管城建的副市長,一周前在家“突發腦溢血”,送醫時瞳孔都散了半邊。林硯是受趙家托付來護他安全,而蘇清媛是市一院神經外科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是趙山河的主治醫生,也是唯一敢在病曆上寫下“不排除外源性藥物誘發”的人。這轉院,明著是去郊區的私立醫院做康複,實則是為了避開市區裡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線”。
警笛在薄霧裡低鳴了一聲,頭車的警官探出頭揮手。林硯拉開車門:“上車吧,你坐副駕,方便看著趙老。”
蘇清媛點點頭,彎腰鑽進副駕時,順手把保溫箱放在腳邊。後座的護工已經把趙山河的輸液管固定好,老人還在昏睡,呼吸微弱得像遊絲。林硯發動車子,後視鏡裡,尾車的車燈亮起,三輛車成一列,緩緩駛進淩晨空曠的街道。
車子駛上環城高速時,天剛蒙蒙亮。蘇清媛靠在椅背上,沒說話,卻時不時看一眼後座的監護儀——心率82,血氧96,還算平穩。林硯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穩,目光卻始終在路況和後視鏡間切換。他知道這趟路不太平,趙山河住院期間,已經有兩撥“護士”試圖進icu,都被他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這次轉院,路線是蘇清媛提的——走環城高速,過雲頂隧道,再轉省道去私立醫院,全程避開市區主乾道,可越是偏僻,越容易出問題。
“還有五分鐘進隧道。”蘇清媛突然開口,指了指前方的路牌。林硯“嗯”了一聲,腳下輕輕收了點油門,車速從80降到60。隧道入口的燈光在晨霧裡暈成一團暖黃,像個吞人的洞口。
頭車先駛了進去,林硯的車緊隨其後。隧道裡的燈光是間隔式的,明滅交替間,能看到牆麵斑駁的水漬。蘇清媛剛想低頭看一眼監護儀,突然聽到後方傳來刺耳的刹車聲——不是他們車隊的,是隧道外追上來的車。
“小心!”林硯的聲音剛落,蘇清媛就感覺車身猛地一震,一股巨大的推力從後方傳來,座椅靠背瞬間壓得她後背發疼。她下意識地想抓什麼,卻被一隻手牢牢扣住了手腕——是林硯的手,掌心滾燙,力道卻穩得驚人。
“低頭!”林硯的另一隻手沒離開方向盤,猛地向右打方向,同時腳下踩死刹車。輪胎在地麵摩擦出尖銳的聲響,車身在隧道裡劃出一道弧線,堪堪避開了後方卡車的第二次撞擊。蘇清媛低頭的瞬間,看到後視鏡裡的景象:一輛重型卡車,車頭已經撞得變形,卻還在往前衝,司機的位置黑洞洞的,看不到人。
“是衝我們來的。”林硯的聲音很冷靜,手指在方向盤上快速打了個圈,車身突然向後退了半米——這不是普通的倒車,是借著後車撞擊的反作用力,硬生生把車倒了出去,剛好避開了卡車的側撞。蘇清媛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湧,卻被林硯扣著手腕,穩穩地貼在椅背上,沒讓她撞到任何地方。
後座的護工已經嚇傻了,尖叫著抱住趙山河的病床。林硯餘光掃過後座,看到趙山河的輸液管已經被震斷,監護儀上的心率開始飆升,瞬間突破了120。
“蘇醫生,穩住趙老!”林硯話音剛落,突然聽到卡車的引擎聲再次變大——那卡車竟然調轉了方向,又朝他們衝了過來,這次目標明確,是駕駛座的位置。
林硯鬆開蘇清媛的手腕,左手猛地推開車門,同時對蘇清媛說:“拉著護工,帶趙老從副駕門走,去頭車那裡,快!”
蘇清媛沒猶豫,立刻轉身,一把抓住護工的胳膊,又伸手去扶趙山河的病床。可病床太重,她剛拽了一下,就感覺車身又震了一下——卡車的車頭已經撞到了駕駛座的車門,車門瞬間凹陷,玻璃碎了一地。
林硯的身體擋在駕駛座和後座之間,右臂死死抵著凹陷的車門,手臂上的襯衫已經被玻璃劃開,滲出血跡。他看著蘇清媛:“我數三,你推病床,我借力把床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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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硯的右臂猛地發力,凹陷的車門竟然被他頂回去了半寸,卡車的車頭頓了一下。
“二!”蘇清媛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推病床,護工也反應過來,跟著一起推。
“三!”林硯的左腿在油門上猛地一踩,車子突然向前竄了一下,同時他的左手抓住病床的扶手,借著車子前衝的力道,把病床往外一送——病床順著副駕的車門滑了出去,蘇清媛和護工緊隨其後,剛好落在隧道的應急通道上。
就在這時,卡車再次撞了上來,這次直接撞在了駕駛座的位置。林硯的身體被撞得向前傾,卻在落地的瞬間,一個翻滾,避開了卡車的車輪。他剛站起來,就看到卡車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跳了下來,手裡握著一把彈簧刀,直奔蘇清媛的方向——顯然,他們的目標不隻是趙山河,還有知道太多的蘇清媛。
蘇清媛剛把趙山河的病床推到應急通道的角落,就看到那個男人衝了過來,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可她沒退,反而擋在了病床前——趙山河還在昏睡,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就在男人的刀快碰到蘇清媛的白大褂時,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林硯已經站在了蘇清媛麵前。他沒拔刀,也沒做什麼誇張的動作,隻是伸出右手,精準地扣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想掙紮,卻感覺手腕像被鐵鉗夾住一樣,動彈不得。他想抬腿踢林硯,林硯卻已經預判到他的動作,左腿一掃,剛好踢在他的膝蓋彎上,男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彈簧刀掉在了地上。
“誰派你來的?”林硯的聲音很冷,手指微微用力,男人的手腕發出“咯吱”的聲響。男人咬著牙,沒說話,反而突然張開嘴,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是咬了毒囊。
林硯立刻鬆開手,可已經晚了,男人抽搐了兩下,就沒了呼吸。他蹲下身,翻了翻男人的口袋,隻找到一張空白的身份證,還有一個小小的紋身——在手腕內側,是一個黑色的“河”字。
“河?”蘇清媛走過來,看到那個紋身,眉頭皺了起來,“趙老之前查過‘河盛地產’的違規開發案,河盛的老板姓何,會不會是他?”
林硯沒說話,隻是把男人的屍體挪到一邊,然後走到趙山河的病床前,檢查了一下老人的情況。趙山河還在昏睡,心率已經慢慢降了下來,隻是額頭撞出了一塊淤青。蘇清媛立刻拿出藥盒,給趙山河舌下含了一片降壓藥,又重新接好輸液管。
“頭車的人呢?”林硯突然問。蘇清媛抬頭,才發現隧道裡隻剩下他們這台車和卡車,頭車和尾車都不見了。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卻發現沒信號——隧道裡的信號塔被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