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快步趨前,抱拳躬身:
“末將甘寧,恭迎太守大人!末將……”
“夠了!”
張谘粗暴地打斷,聲音因極怒而嘶啞顫抖,“甘寧!這魯陽城是銅牆鐵壁,還是那劉俊是天兵天將?!
折損上千精銳,寸功未立!本太守的臉麵!南陽的臉麵!都被汝丟儘了!!”
他越說越激動,猛地揮舞馬鞭,幾乎要抽到甘寧臉上。
甘寧臉頰肌肉抽搐,一股屈辱感湧起,卻強壓下去,沉聲道:
“太守容稟!劉俊依托堅城,拚死頑抗,關羽萬夫不當之勇,此誠……”
“關羽?!!他沒死?!!”
張谘一愣,急聲打斷甘寧。
身子都不由自主前傾了幾分,眼中閃爍著貪婪之色!
“千真萬確!末將親眼所見!”
甘寧強忍著心中苦澀回答,他如何看不出張谘那眼神意味著什麼?
“活捉!定要生擒此絕代虎將!本官要……”
張谘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仿佛已經看到關羽跪倒階前的景象。
“太守大人!”
甘寧不得不提高音量,將這沉溺幻想的思緒強行拉回現實,
“末將鬥膽直言——那關雲長,忠義刻骨!與劉俊親如兄弟!
絕非區區名利可動其誌!收服此人……恐為鏡花水月!”
“……”
甘寧的話如同冰水,兜頭澆下。
張谘眼中那熾熱的貪婪之光緩緩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與巨大的失望,以及一絲……被直諫掃了興致的惱怒。
此時,帳內傳來袁福連滾帶爬的哀嚎與哭訴: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小人有事稟報!!”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這匍匐而來的老兒身上。
張谘眉頭皺得死緊:“又是你這老登?說!”
袁福涕泗橫流,以頭搶地,雙手捧著那塊布片高舉過頭,聲音撕心裂肺:
大人明鑒!那劉俊狗膽包天,竟敢在城頭汙蔑您與甘將軍勾結閹黨!
袁福雙手顫抖呈上布條,渾濁的老眼迸出毒火:
您看這謗詩——罵甘將軍是閹宦門下奴也就罷了,竟敢說您...說您...
他喉頭滾動,似在強忍滔天憤怒,突然伏地叩首,額頭砸得砰砰作響:
他們說您是閹黨圈養的惡犬啊!
小人親耳所聞,字字誅心!
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
大人!此仇不報,何以立威於南陽?!
張谘覽畢布條,麵色驟變,忽青忽白,須發戟張。
但見他雙目赤紅如血,渾身戰栗不止。
“放肆!!!”
旁側銀甲年輕將領猛勒戰馬,長槍遙指,炸雷般的怒喝震得眾人肝膽俱寒!
袁福撲倒叩首:“少將軍息怒!小老兒失言!”
“浩兒,退下。”
張谘的聲音似從冰窖擠出。
他猛地攥緊布條,青筋暴起,竟將那布帛生生撕裂!
閹豎爪牙?!好個劉俊匹夫!
他咬牙切齒,聲音嘶啞如砂石相磨,本官堂堂...堂堂...
話未說完,已是氣得渾身發抖。
他自幼心高氣傲,穿越以來更是自詡天命所歸,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此刻隻覺一股無名業火直衝頂門,眼前陣陣發黑。
年輕將領見狀,慌忙上前攙扶,卻被他推開。
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張谘咆哮著,勒住狂躁的戰馬,環視著黑壓壓的軍陣和惶恐驚愕的甘寧。
嘶聲厲吼,如同受傷的凶獸:
“點兵!立刻!馬上!!!”
張谘的馬鞭瘋狂抽打著空氣,
本官定要踏破魯陽,生擒劉俊!將其千刀萬剮,懸首示眾!
甘寧聞言,心頭一凜,暗忖:
三千援軍星夜兼程,人困馬乏。
此時強攻,無異於驅疲兵赴死地!
若戰事不利,張谘必遷怒於自己...
目光閃爍間,急思對策。
片刻後,甘寧猛地踏前一步,單膝下跪,迎著張谘要殺人的目光,聲音陡然拔高:
“太守大人!我軍急行百裡,人困馬乏。此時強攻,正墮劉俊彀中。
張谘眼中怒火更熾,幾欲將甘寧焚毀:
“汝貪生怕死?!……”
“末將非懼死!劉俊今日得勝,必在城中慶賀。關雲長雖勇,其軍血戰終日,守夜必懈。
甘寧突然提高聲調,字字鏗鏘,
今夜醜時,末將願親率三百死士,趁夜攀城!大人隻需率四千精兵在城外接應!
若不能奪門獻城,甘願軍法從事!
他重重叩首,鐵盔撞擊地麵發出沉悶聲響:
如此既可雪大人之恥,又能保全將士性命。請大人恩準!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既給了張谘台階下,又展現了赴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