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當空,校場上黑壓壓肅立著魯陽將士與南陽降卒。
八千餘道目光如鐵流般彙向將台。
劉俊聲如洪鐘:“破賊首功——關羽、王猛!”
士兵奉金盤疾步登台,紅綢掀處金光迸射!
百錠馬蹄金列於關羽案前,五十錠推至王猛眼前。
關羽抱拳穩若山嶽,王猛激動得滿麵赤紅。
一眾官兵與俘虜皆是暗暗咂舌,羨慕不已。
劉俊執王猛粗糲手掌笑道:王將軍尚未取字吧?
王猛赧然回道:不瞞大人,末將寒門出身,未得賜字。
猛虎威震山林...
劉俊撫其甲胄,子威如何?
王猛虎軀一震,鐵甲鏗然:末將...拜謝主公賜字!
劉俊微微頷首,轉身麵向眾士卒,提了提嗓子,高聲宣布道:
“魯陽縣兵,每人賜錢四萬、粟五十石、良田五十畝!”
“守城隊青壯,每人賜錢三萬、粟三十石、田三十畝!”
“後勤隊鄉親,每人賜錢二萬、粟二十石!”
“戰殞重傷者,撫恤倍於常例!”
死寂之後,校場轟然爆沸!
縣兵見輜重營搬來成山錢糧,眼眶儘赤振臂歡呼,守城青壯捶胸呐喊。
念及撫恤名錄處,嚎哭與叩首聲浪撼地:
“大人恩重如山啊!”
降卒八千如遭雷擊。
南陽軍漢們直勾勾盯著砸落塵埃的粟袋,喉結滾動不息——
當兵數載,何曾見過如此豐厚的賞賜?
此刻方知為何“魯陽兵”悍勇無比!
人潮鼎沸中,劉俊目光掃過降卒震駭的麵容,滿意的點點頭。
未時三刻,宛城城南,幾處粥棚前早已排起長龍,黧黑而瘦弱的肩膀擠挨著翹首。
糧車絡繹駛入街衢,士卒高聲傳令:
“劉使君開倉!全城赤貧戶,人半石粟!”
衣衫襤褸的百姓踉蹌撲近,枯瘦手指顫抖著探向金黃的糧袋。
劉俊踩著土台高處,一袋新粟在腳下簌簌傾瀉,揚起浮塵如金屑。
他環視無數被饑餓刻蝕的麵容,聲沉如雷:
“南陽父老!張谘之罪,今日遭報!
此賊強征礦工三千,骸骨填壑!私鑄刀兵四千,謀逆篡國!
更刮儘民脂民膏,飼其豺狼之心!
劉俊抓起一把粟米任其指縫滑落:
“爾等饑腸,便是其大逆之鐵證!今朝廷若問,敢求父老共證其奸!”
人群中一老者驟然撲跪,枯槁手指摳入黃沙:
“青天大老爺啊!那張賊掠我三子為奴充礦,屍骨都尋不見啊……”
嚎哭如引信,頃刻燎遍街衢:
“吾等必言!讓朝廷知道這吃人豺狼!”
悲憤嘶吼如山呼海嘯。
劉俊立於人潮聲浪中,躬身長揖:
“俊代朝廷,謝過諸位父老公心!”
關羽按刀靜立,目光掃過激憤的人群,落在劉俊背影上,眼底銳光微瀾——
兄長此等手段,確見高明。
劉俊旋即返回喧囂的校場。
烈日當空,兵戈林立。
他喚來周定遠,聲如金鐵交鳴:
“定遠!命汝為隊率,率本部兩百青壯星夜回防魯陽!城池根基,不容有失!”
“諾!”
周定遠抱拳領命,殺氣隱現,當即點齊人馬,踏著煙塵向東疾馳而去。
目送周定遠離去,劉俊轉身望向場中忐忑聚集的近六千南陽降卒。
他與關羽對視一眼,接下來的兩日兩夜,整個校場成了無聲的戰場。
火把通明中,劉俊與關羽並肩立於高台。
他言辭懇切,陳說家國大義,痛斥助紂為虐之過;
關羽則神色凜然,丹鳳眼開合間威壓如山,曆數張谘禍亂地方的樁樁罪證。
兄弟倆講述百姓之苦,士卒之冤,點明忠義本當護境安民,而非為虎作倀。
起初,俘虜群中多有麻木或憤懣的麵孔。
漸漸地,有人低下頭顱,緊咬嘴唇;
有人眼神閃爍,似有悔悟。
當關羽冷聲質問“爾等手中刀槍,該當護佑誰?”時。
台下終於傳來壓抑的嗚咽與歎息。
劉俊隨後讓降卒們上台來訴苦,痛斥張谘的魚肉百姓、為禍鄉裡的罪狀,
兩個晝夜過去了,隨著越來越多降卒上台訴苦,近六千降卒幾乎都變得同仇敵愾起來,
許多人臉上露出了愧色與決心,那“痛改前非,守境安民”八個字,終於不再是空洞的口號。
第三日,陽光刺目。
劉俊再登點將台,朗聲宣布:
“本官今立私兵部曲!凡入某部曲者,月餉六百錢!錢糧各半!飯食管飽!戰傷撫恤,倍於郡縣官兵!”
話音未落,仿佛熱油滴入滾水,校場轟然炸響!
兩千多魯陽守城隊的青壯,原本就感念劉俊恩德,此刻熱血沸騰,齊聲應和!
那近六千南陽俘虜,經曆過刻骨銘心的震撼,又被高額的餉錢與撫恤點燃了希望,眼中爆發出灼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