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的聊天,更像是一場不動聲色的圍獵。
她沒有咄咄逼人的質問,隻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將一個個疑點擺在周墨麵前。
“周先生,你和你大伯的身份信息,我們做了一個初步的核實。”
她滑動著手裡的平板,屏幕的冷光映在她鏡片上。
“你的履曆很簡單,普通大學畢業,在大城市工作幾年,最近剛失業回鄉。”
“但你大伯,周大誌,沒有任何戶籍信息、社保記錄、醫療記錄……他就像一個憑空出現的人。”
周墨的心沉了下去,手心開始冒汗。
“我……我說過的,他一直在山裡,跟一個、一個道士師傅住在一起,那種地方,查不到也正常。”
“道士?”
秦小姐的眉毛挑了一下,“哪個山?哪個道觀?師傅法號是什麼?”
一連串的追問讓周墨的cpu差點燒了。
他隻能硬著頭皮胡編亂造。
“就在……就在秦嶺深處,沒有名字,就是一個山洞。”
“我大伯也不讓我多問,說是什麼隱世門派,規矩大。”
“是嗎?”秦小姐笑了笑,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暖意。
“那這個門派,看來很擅長古代煉丹術。”
“陳教授在給你大伯做檢查的時候,發現他長期服用的所謂丹藥裡,含有純度極高的硫化汞,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辰砂或朱砂。”
“這種提純技術,可不是普通山野道士能掌握的。”
周墨的大腦飛速運轉,他想起之前給嬴政惡補曆史時看過的紀錄片,靈光一閃。
“對!他師父說,這是古法煉丹,說是傳自漢代的一個方士,追求的是外丹黃白之術,我也不懂,就聽他神神叨叨的。”
“他還說,他們這一脈體質特殊,能以毒攻毒,百煉成鋼,結果……就煉成這樣了。”
他一邊說,一邊露出“我也不信但又沒辦法”的痛苦表情。
這套說辭漏洞百出,但又帶著一絲神秘主義的色彩,恰好能解釋嬴政身上的諸多不合理之處。
來曆不明、身中奇毒、性格古怪。
秦小姐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話鋒一轉。
“那方‘曌’字印,我們請專家鑒定了。”
“白玉質地,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雕工……很奇特。”
“奇特?”
“對。”秦小姐的指尖在屏幕上一點,一張印章的超清放大圖顯示出來。
“專家說,印章的整體風格和唐代禦印規製完全相符,但雕刻的微觀痕跡,卻不像是任何一種已知的古代雕刻工具留下的。”
“它太光滑,太精準了,在顯微鏡下,切麵像是……被某種高熱能瞬間融化後又凝固形成的。”
她抬起頭,目光如炬,直視周墨的眼睛。
“周先生,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一方唐代風格的古玉印,會有類似激光雕刻的痕跡嗎?”
周墨感覺後背的冷汗已經把衣服浸濕了。
他怎麼知道啊!
女皇給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啊!
想知道你自己問女皇去啊!
他隻能耍賴了。
“我怎麼知道!”
周墨噌地一下站起來,一臉被冤枉的憤怒。
“你們要是不信,就把東西還給我!這醫生我們不看了!”
“我告訴你,你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看上我的寶貝了,找各種借口想把它黑掉!”
他開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念念有詞。
“我就知道,城裡人沒一個好東西,心都黑!”
“我大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去網上曝光你們!說你們是無良機構,草菅人命,騙人錢財!”
這一通撒潑打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反而讓秦小姐愣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前一秒還緊張得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大學生,後一秒就化身市井潑皮的年輕人,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要的不是答案,是反應。
周墨的反應,雖然粗俗,卻也符合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窮小子”在麵對質疑和巨大利益時的應激表現。
“周先生,你冷靜一點。”
她收起平板,語氣緩和下來。
“我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隻是例行詢問,這枚印章價值連城,我們會妥善保管。”
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大伯的治療還需要持續一段時間,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跟護士說。”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