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由檢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紫禁城的乾清宮時,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他消失的這短短片刻,在自己的時空裡,不過是一瞬。
可他帶回來的,卻是足以顛覆整個大明的血與火。
他的眼神變了。
不再有迷茫,不再有哀求,不再有那揮之不去的絕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一種被逼到懸崖儘頭後,徹底舍棄一切的決絕。
“來人。”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寒冬的冰淩,刺入殿內每一個太監的耳膜。
王承恩連滾帶爬地進來,看到皇帝安然無恙,剛想鬆口氣,卻被朱由檢那陌生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
“傳朕旨意,召京中所有三品以上文官、世襲勳貴、皇親國戚,以及……京城排得上號的富商,一個時辰內,到皇極殿前見駕!”
“商賈……也要上殿?”王承恩大驚失色,這完全不合祖製。
朱由檢沒有解釋,隻是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看著他。
“聽不明白嗎?”
“奴婢……奴婢遵旨!”
王承恩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多問一句,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皇極殿前,巨大的漢白玉廣場上,黑壓壓地跪滿了人。
文臣、勳貴、皇親們一個個麵帶疑慮,而那些被錦衣衛從家中“請”來的富商巨賈,更是嚇得體如篩糠,完全不知道這位以節儉聞名的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們隻知道,就在昨夜,京城變天了。
一場以“清君側”為名的血腥清洗,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席卷了整個京營。
幾十名手握兵權的將領,連同他們的心腹,在家中被亂刀砍死。
鮮血染紅了京城的街巷,人頭滾滾,整個夜晚都充斥著兵刃的碰撞聲和臨死前的慘嚎。
當太陽升起時,京城的防務,已經牢牢地掌握在了一個名叫周遇吉的、名不見經傳的總兵手中。
而這一切的背後,是皇帝的意誌。
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發自骨髓的恐懼。
那個曾經會在朝堂上因無助而落淚的皇帝,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眾卿平身。”
朱由檢的聲音從丹陛之上傳來,眾人戰戰兢兢地起身,卻不敢抬頭。
他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順著味道的來源看去,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就在丹陛的兩側,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
那些麵孔,他們都認得。
京營節度使、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各衛所的指揮使……
昨天,他們還是同朝為官、稱兄道弟的同僚,今天,就隻剩下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像一堆爛西瓜一樣被堆在那裡。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不少養尊處優的文官和富商當場就吐了出來,更多的人則是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諸位。”
朱由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不加掩飾的森然殺意。
“看看他們。”
他指著那些人頭,“這些人,平日裡食君之祿,身受國恩,卻在國難當頭之際,暗通款曲,意圖獻城投降!”
“如今,他們已經伏法。”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寒風吹過的呼嘯聲。
朱由檢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特彆是那些勳貴和富商,他的眼神在他們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現在,國難當頭,大軍圍城,軍中斷餉已久,士氣低迷。”
“朕,沒錢了。”
他說的很平靜,但這兩個字,卻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所以,朕今日召集諸位來,隻為一件事。”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募捐。”
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起了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
“朕知道,你們都有錢。”
朱由檢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響,“你們的府邸金碧輝煌,你們的妻妾綾羅綢緞,你們的子弟揮金如土!”
“現在,大明要亡了!朕的江山要沒了!你們以為,城破之後,你們還能保住你們的富貴嗎?”
他走下丹陛,一步步地走向人群。
錦衣衛們手按刀柄,緊隨其後,冰冷的甲胄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朱由檢停在一個肥胖的勳貴麵前,此人是成國公朱純臣,京中有名的大地主。
“成國公,你願意為國分憂嗎?”
朱純臣嚇得麵無人色,哆哆嗦嗦地說,“臣……臣願捐……捐白銀五千兩……”
“五千兩?”朱由檢笑了,那笑容裡充滿了嘲諷和殘忍,“朕聽說,你前日剛花三萬兩,買了一塊西域的美玉?”
朱純臣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朱由檢不再看他,而是轉身麵向所有人,聲音變得無比酷烈。
“朕今天把話說明白!”
“交錢,保你們的富貴,保你們的性命!”
“不交……”
他指向旁邊的人頭堆,“抄家!你們的人頭,就去和他們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