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眼前的少年天子,明明在笑著,卻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殺人不用刀。
一道傳言,便讓那些強大的諸侯國,從內部開始腐爛。
諸侯王們現在焦頭爛額,有的在大肆抓捕傳播童謠的人,有的在安撫自己的兒子,有的則在互相指責。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把火,是禦座上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孝順”天子,親手點燃的。
“陛下,此陽謀之妙,鬼神莫測。臣……拜服!”
主父偃深深一揖。
“這不是謀。”
劉徹落下一子,直接截斷了白子的一條大龍。
“這是勢。”
他抬起頭,看向主父偃。
“朕,隻是給了那些本就心懷不滿的人,一個希望,一個念想。”
“朕,隻是順應了人性罷了。”
人性。
多麼可怕的兩個字。
“繼續傳。”劉徹的聲音恢複了冰冷。
“讓那些周遊的商賈,把故事編得再離奇一些。就說,天降隕石,上麵刻著‘諸子皆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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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些落魄的方士,去給諸侯王們的愛妾吹風,說她們的兒子,將來都有貴人之相。”
“朕要這把火,燒得再旺一些。”
“朕要讓那些諸侯王們,夜不能寐,日夜活在兒子們眼神的審視之下!”
“諾!”
主父偃領命,躬身退下。
書房內,再次隻剩下劉徹一人。
他看著棋盤上,黑子已經將白子殺得七零八落,毫無還手之力。
“祖母,您教朕無為。”
“可您不知道,最大的有為,恰恰就藏在無為之中。”
他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枚枚收回棋盒。
解決諸侯,隻是第一步。
這隻是解決了“人”的問題。
而更重要的,是“物”的問題。
就在這時,一名衛青派來的心腹,匆匆入殿。
他呈上的,不是奏章,而是一個長條形的木盒。
劉徹打開木盒。
裡麵,是幾份用木炭繪製的圖紙,和一卷寫滿了阿拉伯數字的勘探報告。
來自西南苑囿司。
來自那片瘴氣彌漫的蠻荒之地。
劉徹的呼吸,微微一滯。
他緩緩展開那份最核心的報告。
“南中之地,哀牢山脈……”
“……發現巨型露天銅礦,初步探明儲量,可供大漢鑄幣百年之用。”
“……於堂琅縣,發現黑石山,石質堅硬,可燃,煙大,熱量驚人。山脈連綿數十裡,儲量……不可估量。”
黑石!
煤!
周墨先生說過,蒸汽的時代,就靠這個!
劉徹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如果說,推恩令的陽謀,讓他擁有了玩弄人心的權柄。
那麼這份報告,就是給了他……改變世界的力量!
銅礦,意味著他可以繞開國庫,擁有海量的鑄幣權,建立真正屬於自己的金融體係。
煤礦,意味著他可以點燃工業的火焰,鍛造出前所未有的兵器,和驅動一個時代的動力!
他之前,還想著怎麼用鹽鐵之利,去跟朝中那些老家夥勾心鬥角。
格局,小了。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牆上那幅巨大的,他親手繪製的世界地圖上。
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長安,不再停留在諸侯國,甚至不再停留在北方的匈奴。
他的目光,穿過了山川,越過了大海。
“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內部的掣肘……”
“而是這個時代的……生產力。”
他喃喃自語。
他走到地圖前,拿起一支炭筆。
他沒有再去看那些諸侯國一眼,仿佛他們已經是不值一提的塵埃。
他的筆尖,落在了西南那片礦區。
然後,他開始畫。
一筆,一劃。
一條粗重的黑線,從南中之地,一路向北,穿過崇山峻嶺,筆直地指向了帝國的中心。
長安。
這不是一條路。
這是帝國的動脈。
是一條將撬動整個世界的力量,源源不斷輸送至心臟的……生命線。
劉徹看著那條線,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收起筆,轉身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輕聲下令。
“傳朕密詔。”
“著衛青,於建宮衛隊中,再擇三千精銳。”
“以……輪換戍衛之名,分批南下。”
“封鎖哀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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