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的梧桐葉落儘時,劉聰的後宮已成了欲望的漩渦。劉英、劉娥相繼離世,後宮之中,劉殷那四位孫女便成了最惹眼的存在。這四人本就憑借美貌分得幾分恩寵,如今見後位空懸,個個都動了心思,想儘辦法在劉聰麵前爭妍鬥豔,盼著能繼承皇後之位,一步登天。
劉聰對這四位美人本就時常臨幸,眼下沒了劉英姐妹的專寵,便索性按她們的長幼次序來:年紀最大的被封為左貴嬪,稍次些的為右貴嬪,剩下兩位依舊為貴人,待遇雖有差彆,卻都比從前更受矚目。
隻是這皇後之位,劉聰卻遲遲沒有定下。他每日周旋於四女之間,享受著她們的殷勤侍奉,對誰都帶著幾分曖昧,可真要談及冊立皇後,卻總以各種理由推脫,讓這後宮的儲位之爭,平添了幾分焦灼與懸念。
一日,劉聰應中護軍靳準之邀,去靳宅赴宴。靳準的府門前懸著十二盞鎏金宮燈,照得青石板路亮如白晝。劉聰掀簾下輦時,酒氣還未散儘,卻被一陣環佩叮當之聲絆住了腳步。兩個少女從垂花門後轉出,月白的裙裾掃過滿地落英,似兩團浮在人間的月光。年長的那個眼波流轉,笑時梨渦淺現;年幼的那個眉如遠黛,垂首時發間的珍珠步搖晃得人心慌。
“陛下,這是臣的兩個小女。”靳準躬身作揖,聲音裡藏著三分得意:“月光、月華,取的便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的意思。”
劉聰的目光黏在靳月光臉上,喉結滾動兩下:“抬起頭來。”
兩個少女仰起臉,肌膚白得近乎透明,鼻尖上還沁著細汗,像是剛從荷塘裡摘下的新荷,劉聰隻覺一陣熱浪從腳底竄上頭頂。
“妙啊!”他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酒盞跳了三跳,笑道:“朕今日方知,什麼叫‘閉月羞花’!”他踉蹌著上前,伸手要摸靳月光的臉,卻被靳準笑著攔住:“陛下若不嫌棄,臣願將二女獻與宮中。”
當夜,宣陽殿的燭火長明,博山爐裡沉水香氤氳成霧,將三人的影子揉在金磚上。劉聰居中斜倚胡床,左邊是靳月光,右邊是靳月華。燭芯爆響,映得靳月光眼波流轉,她指尖繞著劉聰的胸口畫圈,聲音甜得發膩:“陛下可知,臣女從小便在宮中長大?”
劉聰的手在她的身上遊走,觸到一片溫軟,喉結滾動兩下:“你既在宮中長大,怎的今日才得見朕?”
“臣女原在長樂宮侍奉太後。”靳月光咬了咬他的耳垂,溫熱的吐息掃過他頸側:“可太後總說,待字閨中的姑娘要守規矩……”
話音未落,右側的靳月華忽然輕咳一聲。劉聰伸手將她拉到懷中:“月華,你姐姐說守規矩,你倒說說,你這規矩守了多少年?”
靳月華抬頭,眼尾微挑,比姐姐多了幾分冷豔:“陛下若問規矩,臣女倒記得太後曾說,宮中女子當以德行為重。可德行再重,終是比不過陛下一句‘可憐見兒’。”
靳月光笑道:“陛下您瞧,月華這丫頭,倒比臣女還會說話。”
“姐姐說笑了。”靳月華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妹妹不過是替姐姐補個話頭,太後當年管著姐姐,如今姐姐管著妹妹,倒是一脈相承。”
劉聰大笑,雙手在兩人腰間遊移,忽然將靳月光的手按在靳月華腕間:“你們這對姐妹花,倒像朕的兩尾錦鯉,遊來遊去都離不了這金缸。”他望著靳月光泛紅的耳尖,又轉向靳月華微冷的眉峰:“不過……朕倒想看看,你們誰能先把這缸遊活。”
殿外忽有夜風吹過,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靳月光借著火光,見劉聰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忽然湊到他耳邊輕語:“陛下若嫌我們規矩多,不如...我們姐妹給陛下跳支胡旋舞?”
劉聰眼睛一亮,拍手道:“好!朕今日便要看你們跳!”說著便拽著兩人起身。
三人不著寸縷,在殿中轉起圈來。靳月光的舞姿如風中弱柳,腰肢輕擺間儘是嬌憨;靳月華卻跳得極穩,眼尾的淚痣隨著旋轉忽明忽暗。劉聰看得入神,酒氣上湧,伸手將兩人的手都攥進自己掌心:“好!好!你們比朕後宮的那些嬪妃強多了!”
靳月光借勢貼近他耳邊:“陛下若喜歡,臣女們天天跳給陛下看。”靳月華卻退後半步,垂眸道:“陛下若倦了,臣女們便安靜侍奉。”劉聰摸著下巴笑道:“各有各的妙處,朕都喜歡。”
燭火漸弱時,三人歪在軟榻上。靳月光伏在劉聰胸口,靳月華倚在他的懷裡,替他解著龍紋玉帶的盤扣。劉聰望著兩人不同的模樣,忽然感慨:“朕從前總覺得,後宮女子不過是擺設。如今才明白……你們是朕的酒,是朕的糖,是朕這孤獨帝王心裡的……月亮。”
靳月光抬頭,眼波裡漾著蜜:“陛下若真當我們是月亮,便莫要總讓月亮沾了塵埃。”靳月華卻垂眸輕笑:“塵埃落了,擦乾淨便是。陛下隻需記得,這月亮...永遠在您頭頂亮著。”
劉聰大笑著將兩人都攬進懷裡,六隻手,三顆心,都纏在這團曖昧的夜色裡,像兩株菟絲花,將根須深深紮進了帝王的血脈。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翌日,劉聰便冊封靳月光、靳月華為貴嬪。靳月光比妹妹靳月華更為妖冶嬌媚,憑一身風情迷得劉聰魂不守舍,被視若珍寶。僅過月餘,劉聰便將她立為繼後。
此前深受寵愛的左右兩位劉貴嬪,見劉聰獨寵靳月光,對自己多年情分棄之不顧,終日備受冷落,不禁滿腹怨懟,暗自垂淚。劉聰為安撫二人,又下旨冊封左貴嬪劉氏為左皇後,右貴嬪劉氏為右皇後,同時給靳月光加尊號為上皇後。
陳元達聞聽此事,又冒死上書。劉聰捏著那道奏疏的手青筋暴起,墨跡未乾的“三後並立,必生禍亂”八個字,在燭火下泛著刺目的光。他猛地將奏疏擲於案上,玉杯裡的酒液濺在“陳元達”三個字上,將“達”字暈成一團血漬。
“陳元達!”劉聰霍然起身,龍袍掃落案上的茶盞,怒道:“朕前日才饒你一命,你倒敢再犯天威?”
陳元達抬頭,目光如刃:“陛下若要殺臣,儘管動手。隻是這‘三後並立’的詔書若頒下去,怕是要讓天下人看笑話。漢家的宮闈,何時成了民間勾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