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二年,在江彬的極力慫恿下,朱厚照的遊幸之心愈發強烈。他早已厭倦了京城的生活,想要前往北方邊塞,一方麵領略邊疆的風光,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尋覓更多的美女,滿足自己的淫欲。江彬見狀,便不斷在朱厚照耳邊吹噓宣府等地的美女如何出眾,風土人情如何奇特,更以“秋季狩獵是古時盛典”為由,勸說朱厚照借出獵之名前往巡邊。
朱厚照本就心意已決,又被江彬說得心動,便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決定微服出行。他對江彬說道:“朕也很想出遊,但恐無故遊幸,大臣要來諫阻,到那時朕將對他們作何解釋呢?”江彬獻策道:“陛下不如與臣微服出行,這樣既可以省卻許多牽製,又能隨心所欲地遊曆邊疆。”朱厚照聽後,連連稱好,當即吩咐江彬打點行裝,多帶細軟,準備次日便悄悄出京。
第二天夜裡,月色朦朧,朱厚照與江彬換上民服,帶著幾名親信侍從,趁著夜色,悄悄出了德勝門,踏上了前往宣府的路程。出了京城,朱厚照頓覺渾身輕鬆,隻見天高氣爽,月明星稀,夜深人靜,涼風拂袖,不由得生出一種遺世獨立之感,精神為之一爽。幾人徐步前行,毫不覺倦,轉眼間雞聲報曉,路上已有行人車輛,他們便雇了一輛馬車,趕往昌平。
次日,朝中大臣們按時前往朝堂早朝,卻遲遲不見朱厚照的身影。眾人正在疑惑之時,才得知朱厚照已經微服出京的消息,頓時一片嘩然。大學士梁儲、蔣冕、毛紀等人深知朱厚照荒淫成性,微服出京必定會惹出諸多事端,急忙出朝,駕了輕車,馬不停蹄地追趕,直到沙河,才追上朱厚照的馬車。
幾位大臣連忙下車,擋在馬車前苦苦諫阻,懇請朱厚照回京。然而,朱厚照此時遊興正濃,哪裡聽得進大臣們的勸告,執意要出居庸關。梁儲等人無奈,隻得隨著朱厚照一同前行,想要伺機再行勸說。
巡關禦史張欽得知朱厚照即將到關的消息後,心中焦急萬分。他深知邊疆地區局勢複雜,朱厚照微服出京巡邊,不僅自身安全難以保障,還可能引發諸多混亂。於是,他便以韃靼部落猖獗,欲入侵邊關為由,擬成奏章,遣使送呈朱厚照,極力諫阻他出關。
但此時的朱厚照早已被遊興衝昏了頭腦,任誰勸諫都一概不聽。車隊一路前行,距離居庸關已不足數裡,朱厚照先遣人前往傳報,命守關將士開關放行。不料,張欽已決意死諫,他令部將緊閉關門,將鑰匙藏起,自己則帶著敕印、信劍坐於關門之下,號令關中將士道:“有言開關者斬!”
朱厚照派遣的使者來到關前,見關門緊閉,便上前喊話,要求開關。張欽一概不理,反而又寫下一份奏疏,稱:“車駕親征,必事先下詔,且有六軍護衛,百官隨行,今事先毫無所聞,乃告車駕即日過關,此必是假托聖旨,出邊關勾賊的匪徒。臣隻知守關捕匪,不敢無端奉詔。”
奏疏寫就後,尚未發出,朱厚照的使者又一次來到關下,催促開關。張欽見狀,拔劍怒叱道:“你是什麼人,敢來騙我?我肯饒你,我這寶劍卻不肯饒你!”使者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返回,將情況稟報給朱厚照。
朱厚照得知張欽竟敢抗旨不遵,勃然大怒,當即準備傳旨收捕張欽。正在此時,京中各官的奏疏如雪片般飛來,紛紛勸諫朱厚照回京,張欽的奏疏也被人送到了朱厚照手中。朱厚照看著堆積如山的奏疏,心中愈發急躁,卻又無可奈何。江彬在旁進言道:“內外各官紛紛奏阻,如硬行出關,反鬨得不成樣子。請聖上暫時涵容,且返回京師,再作計較。”朱厚照想了想,也無其他辦法,隻得傳旨還朝。
回到京城後,朱厚照心中始終惦記著巡邊之事,並未放棄出遊的念頭。隔了數日,他便傳旨命張欽出巡白羊口,另遣寵臣穀大用前往居庸關代替張欽守關。隨後,他便與江彬再次換上民服,混出德勝門,星夜兼程趕往居庸關。到了關前,朱厚照隻與穀大用打了個照麵,便揚鞭出關,直奔宣府而去。
抵達宣府後,江彬早已事先囑咐家人建造了一座豪華的府第,名為“鎮國府”。這座府第房宇幽深,陳設華麗,日用之物一應俱全。朱厚照見後,心中大喜,一麵命侍役駕車返回京城,將豹房中的珍寶以及自己寵幸的婦女悉數運來宣府行轅,一麵便與江彬一同在宣府城中尋花問柳,作長夜之遊。
宣府作為邊疆重鎮,民風彪悍,女子也多了幾分爽朗之氣,容貌出眾者不在少數。朱厚照見這裡的婦女果然與京中不同,到處都能遇到美貌女子,觸目皆是佳麗,心中愈發得意。江彬本是宣府本地人,對當地的情況了如指掌,每至夜半,便帶著朱厚照闖入當地的高門大戶,迫令家中婦女出來陪伴。
有幾家大戶人家不知朱厚照的身份,出言不遜,想要驅趕他們。江彬便將戶主拉到一旁,悄悄告知其乃是當今皇上駕臨。戶主們聽聞後,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當即轉惱為笑,連忙表示歡迎。即便心中百般不願,也隻能忍聲吞氣,強顏歡笑,小心侍奉。朱厚照也不管這些婦女是否情願,隻要見著有幾分姿色的,便肆意調戲,歡謔一場。若是有特彆合意的,便直接帶回行轅,叫她奉陪枕席。江彬也趁機沾光,將朱厚照挑選剩下的女子摟入懷中,肆意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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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厚照在宣府城中肆意尋歡之時,一個名叫馬昂的前總兵官得知了皇帝駕臨的消息。馬昂本是延綏總兵,因奸貪驕橫被革職,閒居在家。他與江彬是同鄉,聽聞江彬如今深得皇上寵幸,便一心想借著這層關係複官。於是,馬昂專程趕往宣府,登門拜訪江彬,想托他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
江彬見馬昂前來求助,心中頓時生出一個歹毒的念頭。他早就聽聞馬昂有個妹妹,年方十七,容顏出眾,且歌舞騎射樣樣精通,隻是早已嫁與指揮畢春為妻。江彬曾見過馬妹幾麵,一直對其垂涎三尺,卻苦於無法得手。如今朱厚照沉迷女色,江彬正愁沒有新的美人獻上邀寵,馬昂的到來,恰好給了他可乘之機。
江彬故作沉吟片刻,笑著對馬昂說:“足下若能辦到一事,我保你富貴如故。”馬昂聞言,連忙追問:“要我做何事,儘管吩咐。”江彬卻故意賣起關子:“不必說了,即便說出來,恐怕你也辦不到。”馬昂急於複官,心中焦急萬分,連忙說道:“你儘管說出來,除了殺頭,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見馬昂已然上鉤,江彬便附耳向他道出了計謀,讓他將妹妹送入豹房,獻給皇上。馬昂聽後,心中頓時猶豫起來。妹妹早已嫁人,如今要將她從夫家奪回獻給皇上,實在有違倫理。可一想到複官後的榮華富貴,馬昂便狠下心來,欣然應允。
回到家中,馬昂謊稱母親病重,派人將妹妹從畢春家中接回。馬妹一進家門,見母親安然無恙,便知兄長在說謊。在馬昂的反複央求下,馬妹起初堅決不從,斥責兄長胡鬨。可馬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聲稱隻要她肯入宮侍奉皇上,不僅自己能複官,全家都能跟著沾光。馬妹經不起兄長的軟磨硬泡,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馬昂將妹妹精心梳妝打扮一番,親自送往宣府行轅,交由江彬轉獻。江彬見馬妹豐姿秀媚,比傳聞中更加美豔,頓時色膽包天,竟在獻與朱厚照之前,將馬妹留在家中,強行奸宿了三日。直到滿足了自己的私欲,江彬才將馬妹盛裝打扮,送入鎮國府中。
朱厚照見了馬妹,頓時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根本不問她是否已婚,當即賜了三杯美酒,便令她侍寢。馬妹一心想要攀附權貴,百般迎合,柔媚動人,惹得朱厚照對她寵愛有加,朝夕不離。不久後,朱厚照便傳諭將馬昂官複原職,連他的兩個弟弟也一同加官進爵,賞賜無數,馬昂一家可謂是一步登天。
得了馬美人,朱厚照依舊不滿足。一日,他在馬昂家中赴宴,席間吃到一盤魚膾,味道鮮美至極,不禁讚不絕口,詢問是誰烹調。江彬連忙答道:“臣知陛下愛食魚膾,特命家妾杜氏前來助廚,這道菜便是家妾所做。”朱厚照聽後,心中一動,說道:“卿妾能做出如此美味,想必也頗有姿色。君臣一倫,比友更重,朕也想暫借數天,不知可否?”
江彬萬萬沒想到朱厚照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心中懊悔不已,可話已出口,再也無法收回,隻得硬著頭皮應允。次日,江彬便將杜氏裝飾停當,送入鎮國府中。朱厚照見杜氏容貌與馬妹不相上下,心中大喜,日間命她烹魚,夜間便喚她侍寢。這一“借”,便再也沒有歸還的意思,江彬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妾被皇上霸占。
有了馬、杜二美,朱厚照仍覺不足。他聽聞宣府一帶美人眾多,便想再尋新歡。江彬見狀,便提議前往陽和一帶遊曆。不料,一行人抵達陽和時,恰逢韃靼小王子率領五萬大軍入侵大同。總兵官王勳率兵據城固守,與敵軍相持五日,韃靼軍屢攻不下,便移兵攻打應州。應州距陽和頗近,警報不斷傳來。
朱厚照得知消息後,不僅毫無懼色,反而自恃懂得兵法,想要調兵親征。江彬連忙勸阻道:“禦敵是總兵官的責任,陛下何必親犯戎鋒!”朱厚照笑道:“難道朕不配做總兵官嗎?”江彬道:“皇帝是皇帝,總兵官是總兵官,名位不同,不便混淆。”朱厚照不以為然地說道:“皇帝二字有什麼好處?朕偏要自稱總兵官。”
沉吟片刻後,朱厚照又道:“總兵官三字前,再加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便與尋常總兵官不同了。”江彬見狀,隻得極口讚成。隨後,朱厚照便將“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十二個字鑄成金印,蓋在詔敕上,調發宣府、大同的戍兵,親自前往應州禦寇。
小王子聽說明朝皇帝禦駕親征,心中不禁有些畏懼。明軍抵達應州後,小王子便引軍退去。朱厚照見狀,率軍窮追不舍,與韃靼軍的後衛部隊相遇,雙方展開了一場激戰。這場戰役,明軍僅斬敵首十六顆,士卒卻死傷數百人。幸虧韃靼軍無意戀戰,抵擋一陣後便迅速遠逃,朱厚照才得以奏凱班師。
回到宣府後,朱厚照大肆宣揚自己的“戰功”,將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吹噓成一場大勝仗,朝中大臣們雖心知肚明,卻也隻能極力頌揚。此後,朱厚照又順道前往大同遊幸,京中大臣們屢派使者前往塞外,力請他回朝,可他全然不理,依舊在邊疆地區肆意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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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同遊蕩了數日,朱厚照覺得並無新意,便與江彬商議返回宣府。回到鎮國府後,朱厚照愈發肆無忌憚,常常獨自出遊,連江彬也不帶著。一日,他信步來到宣府街市,行至一家酒肆門前,見一年輕女郎淡裝淺抹,豔麗無雙,頓時目眩神迷。
朱厚照走入酒肆,借飲酒為名,與女子調情。女子隻當他是普通顧客,入內備好酒肴,端上桌時說道:“男女授受不親,請客官尊重一些。”朱厚照見她措詞文雅,舉止大方,更加愛慕,便問道:“酒肆中隻你一人嗎?”女子答道:“還有兄長一人,今日到鄉下去了。”
在朱厚照的再三追問下,女子才含羞答道:“奴家姓李,名鳳,兄長名龍。”朱厚照隨口讚道:“好一鳳姐兒,鳳兮鳳兮,應配真龍。”李鳳聽出他話中有話,並未搭話,轉身避入內室。朱厚照獨自飲酒,覺得無趣,便敲擊桌麵。李鳳聞聲走出,詢問他有何吩咐。朱厚照道:“我獨飲無伴,特請你出來共同一醉。”
李鳳微嗔道:“客官此言甚是無禮,奴家不是青樓妓女,休要錯視!”說罷,便要轉身回內室。朱厚照見狀,起身追上前去,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李鳳又驚又惱,奮力掙脫,卻哪裡敵得過朱厚照的力氣。朱厚照不由分說,將她扯入內室,捂住她的嘴道:“你不要驚慌,從了我,保你富貴。”
李鳳不肯屈服,好不容易扳開朱厚照的手,喘著氣問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如此放肆!”朱厚照反問道:“當今世上,何人最尊?”李鳳道:“自然是皇帝最尊。”朱厚照道:“我便是皇帝。”李鳳哪裡肯信,以為他是在哄騙自己。朱厚照便解開衣襟,露出平金繡蝶的龍袍,又取出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白玉禦寶。
李鳳雖是市井女子,卻也識得幾個字,見了禦寶,才知眼前之人真是皇帝。想到朱厚照遊幸宣府的消息早已傳遍街市,自己能得皇帝青睞,說不定日後能成為妃嬪,李鳳當即跪地叩拜:“臣妾有眼無珠,望萬歲恕罪!”朱厚照連忙將她扶起,摟入懷中,當即寵幸了她。
正當二人纏綿之時,李鳳的兄長李龍回到了酒肆。他見店堂中空無一人,內室房門緊閉,還傳出男女嬉鬨之聲,頓時怒火中燒,急忙出門報官,帶了衙役前來捉奸。不料,衙役們趕到時,朱厚照已高坐堂上,喝令眾人跪謁。李鳳在一旁嬌聲喊道:“萬歲在此,臣下如何不跪?”
衙役們聽聞“萬歲”二字,嚇得連忙俯伏稱臣,李龍也魂不附體,跪地叩頭不止。朱厚照見狀,態度轉緩,命李龍前往鎮國府候旨,一麵令衙役準備車馬,送他與李鳳一同返回。回到鎮國府後,朱厚照當即授予李龍官職,賞賜黃金千兩,對李鳳更是寵愛有加,日夜相伴。
轉眼間已是殘冬,京中百官接連上奏,懇請朱厚照還朝。可他戀著李鳳,遲遲不願啟程。李鳳倒是頗有見識,屢次在枕畔筵前委婉勸說,懇請他以萬民為念,早日回京。朱厚照見她深明大義,心中愈發喜愛,最終答應在次年正月還朝。
行期將至,朱厚照派遣使者通知朝中百官,隨後帶著李鳳及一眾美人,與江彬一同登車啟程。不料,車隊行至居庸關時,突然遭遇大雨,李鳳因風寒染病,竟一病不起,最終死於途中。朱厚照大為悲悼,下令以殊禮將她葬於關山之上,親自為她祭奠,心中悲痛不已。
數日之後,聖駕抵達京城。德勝門外早已搭起十裡長的彩棚,懸燈結彩,大學士率領眾官備著羊羔美酒,在彩棚前恭候。武宗受過百官朝謁後,又開始自誇應州之戰的“赫赫戰功”,大臣們隻得再度頌揚。隨後,他便帶著宣府的美女們馳入西華門,徑直前往豹房,繼續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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