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總部,深層精神鏈接特訓室。
這裡與充斥著能量轟鳴或數據洪流的其他訓練區截然不同。四壁和穹頂是由能夠吸收並柔和反射精神波動的特殊材質構成,地麵是溫潤的、帶有安撫效能的玉石板。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有助於精神凝聚的寧神香氛,光線被調節至一種令人心安的暖黃色。
小夏獨自一人盤坐在訓練室中央。
她雙目微闔,呼吸悠長而富有韻律。周身沒有任何誇張的能量外溢,但若有精神力敏銳者在此,便能“看”到,以她為中心,正張開一張極其精微、極其廣闊的無形精神網絡。這張網絡並非靜止,而是在不斷地波動、調整、延伸,模擬著各種複雜環境下維持穩定鏈接、抵禦精神衝擊、乃至進行深層意識溝通的狀態。
她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比平日更加蒼白一些,這是精神力高度集中和消耗的表現。但她的神情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逐漸趨於圓滿的沉靜力量。為期數周、近乎不眠不休的高強度適應性訓練,將她與生俱來的【心靈回響】天賦,錘煉得更加凝練、堅韌,也讓她對自身能力的邊界和潛力,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認知。
當最後一組模擬衝擊如同潮水般退去,小夏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總是清澈溫柔的眸子,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更深邃的東西。像是秋日寧靜的湖水,表麵波瀾不驚,水下卻蘊含著能夠映照星空、承載山嶽的廣度與深度。少了幾分往日的純粹靈動,多了幾分洞悉與承擔的沉穩。
她沒有多做停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略顯褶皺的衣擺,步伐堅定地離開了特訓室。
她知道林野在哪裡。
在這個決戰前最後的寧靜時刻,他一定在那個能俯瞰城市燈火的地方。
果然,在總部最高的觀測平台上,她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林野獨自站在那裡,背影挺拔如鬆,凝望著腳下那片在夜色中璀璨而安寧的都市之光,仿佛在汲取著來自這片土地最後的力量。
小夏放輕腳步,走到他的身邊,沒有立刻出聲。
林野似乎早已感知到她的到來,微微側頭,看向她。他的目光依舊是那片令人心安的深邃星空,但在那平靜之下,小夏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份即將踏上最終戰場的凝重與決絕。
“訓練結束了?”林野的聲音很溫和。
“嗯。”小夏點了點頭,目光與他交彙,沒有回避那絲凝重,反而用更加堅定的眼神迎了上去。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個重要的決心,向前一步,伸出雙手,輕輕握住了林野自然垂在身側的手。
她的手掌微涼,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暖而堅定的力量,透過相觸的肌膚,清晰地傳遞過去。
林野微微一愣,沒有掙脫,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話。
“阿野,”小夏抬起頭,仰視著他,眼神清澈而執拗,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同誓言般敲打在寂靜的夜空下,“這一次,我不會再留在外麵。”
她的話語,讓林野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當然明白“外麵”指的是哪裡——是相對安全的基地後方鏈接中心,而非那危機四伏、規則混亂的【規則之源】內部。
“我要和你一起進去。”小夏繼續說道,語氣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不是作為遠程的鏈接者,而是作為隊伍的一員,站在你的身邊,踏入那道門。”
她握緊了他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決心和力量都灌注進去。
“麥克的瘋狂,史密斯博士的陰謀,還有【規則之源】本身未知的規則衝擊……我知道裡麵有多危險。”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那不是恐懼,而是對可能失去的極致在意,“但正因為如此,我才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
“我的力量,或許無法在正麵抗衡中摧毀敵人,但我可以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她的目光灼灼,充滿了不容置疑的信念,“你的背後,你的意識防線,交給我來守護。”
“我會張開最強的精神屏障,抵禦任何試圖侵蝕你們心智的規則汙染和精神攻擊。我會維係我們整個團隊的心靈鏈接,確保在最混亂的戰鬥中,我們的意誌也能如同一人。我會去感知那片空間可能存在的‘意識’與‘情緒’,去尋找任何可能溝通或理解的契機。”
她一字一句,將自己思考了無數遍的職責與承諾,清晰地呈現在林野麵前。
“我不再是那個隻能躲在鏈接另一端,無力地看著你獨自承受痛苦的小女孩了。”小夏的眼中,有淚光閃爍,但那淚光背後,是如同鑽石般堅硬的意誌,“我要和你並肩而立,共同承擔。無論是勝利的榮光,還是……最壞的結局。”
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身後的城市燈火如同星辰般為她做襯。
林野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感受著從她掌心傳來的、那份混合著溫柔與鋼鐵般意誌的力量,再看向她那雙充滿了全然的信任、懇求與決絕的眼睛。
千言萬語在胸中翻湧。
他深知【規則之源】內的凶險,他本能地想要拒絕,想要將她置於最安全的地方。但當他迎上她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時,所有拒絕的話語都哽在了喉嚨裡。
他看到了她的成長,看到了她的決心,更看到了她那份想要與他共同承擔一切的、無比珍貴的心意。
拒絕,或許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沉默了良久,林野終於緩緩地、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反手握住了她微涼的手,用力地攥緊,仿佛要通過這個動作,將彼此的命運更緊密地聯結在一起。
“好。”他沉聲應道,隻有一個字,卻重若千鈞。
這一個字,包含了全然的信任、沉重的托付,以及……並肩而戰的承諾。
小夏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帶著淚光的燦爛笑容。
她知道,他懂了。
這一次,他們將真正意義上的,共同麵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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