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偵支隊技術實驗室的燈光明亮得有些刺眼,與外麵持續的陰雨形成兩個世界。
季青推開實驗室的門,一股冰冷的、混合著各種化學試劑的味道撲麵而來。她已經換下了濕透的雨衣,但發梢依舊帶著潮氣。
技術負責人老何是個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警察,他正對著電腦屏幕上的高分辨率圖像皺眉沉思。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季隊,你來得正好。這東西……有點意思。”老何的聲音帶著技術工作者特有的冷靜和一絲困惑。
季青的心提了一下:“有發現?”
“算有,也算沒有。”老何切換著屏幕上的圖像,“這片膠卷保存得太差了,被雨水、屍液浸泡,還有嚴重的燒灼和物理磨損。我們用了多光譜成像和超分辨率增強處理,也隻能做到這一步。”
屏幕上,出現了一片模糊不堪的灰黑色塊。能隱約看出這是一張照片的極邊緣部分,大部分區域是毫無信息的混沌。
“重點在這裡。”老何用鼠標圈出圖像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區域,不斷放大。
那似乎是一小塊……帶有紋理的深色麵料?上麵還有幾個極其模糊、扭曲的像素點,勉強能辨認出是某種暗色的、不規則的條紋或格子。
“這是……”季青凝神細看。
“像是衣服的局部,可能性很多,呢子、粗麻布……說不準。關鍵是這個——”老何又將圖像處理了一下,指向那幾個模糊的像素點,“這顏色,深藍?藏青?甚至可能是黑色。但這幾個點的排列方式,非常像……某種ogo或徽標的一小部分。”
ogo?徽標?
季青的腦子飛速旋轉。工作服?製服?某個特定組織的標誌?
“能再清晰點嗎?或者推斷出可能的ogo類型?”
老何搖搖頭:“這就是極限了。信息量太少,就像你拿著芝麻大的一點碎片,想猜出整個西瓜的樣子。可能性太多了,可能是服裝品牌的標誌,可能是公司徽章,甚至可能是某種刺繡圖案。”
希望似乎又變得渺茫起來。這條線索看似重大,卻虛無縹緲。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老何切換了畫麵,顯示出膠卷基底的微觀圖像,“我們分析了膠卷本身的型號。這是一種比較專業的黑白膠卷,iso不高,顆粒細膩,通常用於需要高清晰度和豐富細節的攝影,比如……靜物、人像,或者某些特定的紀實攝影。現在玩這個的人,不多見了,算是比較小眾的愛好。”
專業膠卷。小眾愛好。
這條信息瞬間和特殊的外煙品牌產生了奇妙的關聯。凶手的畫像似乎又清晰了一點點:一個可能有攝影愛好或相關職業背景),抽特定外煙,心思縝密但可能有些特殊癖好保留戰利品?)的人。
就在這時,季青的手機響了。是陳銳打來的。
“頭兒!失蹤人口庫有初步匹配了!”陳銳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發飄,“男性,張偉,三十五歲,自由攝影師,去年十一月底報案失蹤,身高175,與法醫初步估算的骨骼身高吻合度很高!家屬說他最後離開家就是帶著相機出去采風,之後就再沒回來!”
自由攝影師!
季青的心臟猛地一跳,目光倏地看向屏幕上那片殘破的膠卷。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串了起來!
“家屬還能聯係上嗎?立刻安排辨認……不,直接做dna比對,最快速度!”季青壓下激動,保持冷靜。骸骨狀態,家屬辨認意義不大,科學手段才是鐵證。
“已經聯係了,他弟弟正在來的路上,也取了直係親屬的樣本送檢了!”
“乾得好。”季青讚了一句,“他的人際關係、經濟狀況、平時常用的攝影論壇、衝印店,所有細節,全部挖出來!重點查他失蹤前接了哪些活兒,見過哪些人!”
“明白!”
掛了電話,實驗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老何也聽到了大概,表情嚴肅起來:“攝影師?看來這片膠卷,很可能就是他相機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