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物流園，第三倉庫區。
廢棄的冷櫃像一口巨大的金屬棺材，被隨意丟棄在堆積如山的破舊紙箱和廢棄輪胎之間。報警的清潔工老劉臉色慘白，被派出所同事扶著，還在不住地哆嗦，語無倫次地重複著：“臭……太臭了……我一拉開……裡麵……裡麵有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複雜的味道——鐵鏽、塵埃、腐爛的有機物，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膩中帶著腐朽的死亡氣息。
季青、老譚和陳銳抵達時，法醫和現場勘查人員已經先一步展開工作。巨大的探照燈將這片角落照得雪亮，更襯得那敞開的冷櫃門內裡幽深漆黑。
“季隊。”法醫老周脫掉外層手套，走了過來，臉色凝重，“男性，高度腐爛，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兩到三周。頸部有明顯勒痕，是尼龍繩之類的物品所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可能性極大。”
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關鍵的一點：“麵部及指紋嚴重損壞，無法辨認。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證件、手機、錢包。可以說，凶手幾乎抹掉了他所有的社會符號。”
一個沒有身份的死者。這是偵查工作最難啃的骨頭。
老譚蹲在冷櫃旁，用手電筒仔細照著內部和周圍的地麵。“冷櫃斷電很久了，裡麵潮濕，黴斑很重。這更像是一個……臨時的拋屍點，或者說，一個急於處理的‘垃圾場’。”
陳銳強忍著不適，記錄著現場信息，一邊按照季青的吩咐，快速翻閱著手機裡近期失蹤人口的協查通報。年齡、性彆、失蹤地點……一個個條件篩選下去，卻沒有發現高度匹配的對象。
“季隊，沒有發現吻合的失蹤記錄。”陳銳彙報，聲音帶著一絲挫敗。
季青沒有說話，她的目光越過冰冷的櫃體，投向龐大而混亂的物流。這裡車流不息，人員複雜，三教九流彙聚，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貨物和人員進出，監控覆蓋卻存在大量盲區。
一個被剝脫了身份的人，被塞進廢棄冷櫃，扔在這個城市的遺忘角落。
他是誰？
為什麼被殺？
又是誰，要用這種方式讓他“消失”？
勘查組的同事有了新發現：“季隊，在冷櫃內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一點疑似掙紮時刮蹭留下的織物纖維，已經提取。另外，在冷櫃底部淤泥裡，找到了……這個。”
同事用鑷子夾起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已經有些變形的金屬物品——一枚樣式古老的銅質船舵袖扣。
在滿是工業廢料和腐爛屍體的環境裡，這枚精致的、帶著某種象征意義的袖扣，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船舵……”老譚眯起眼，“這玩意兒，現在可不多見了。像是……老海員，或者某些特定團體喜歡的東西。”
季青接過證物袋，仔細端詳著那枚在燈光下泛著暗沉光澤的船舵袖扣。它像茫茫黑暗中的唯一航標，微弱，卻固執地指向某個未知的方向。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龐大的物流園區，聲音清晰地下達指令：
“第一，以物流園為中心，輻射周邊五公裡，排查所有近一個月內報告的、符合死者基本特征的失蹤人口，擴大年齡和職業範圍。”
“第二，重點走訪物流園內部及周邊的固定工作人員、貨車司機、流浪人員，尋找任何關於這個冷櫃來源、以及可疑人員或車輛的記憶。”
“第三，”她舉起那枚裝著袖扣的證物袋，
“查這枚袖扣的來源。它可能是我們找到死者身份，乃至揭開整個謎團的，唯一鑰匙。”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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