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光燈管所在的收容區天花板上發出嗡鳴,像被困在玻璃裡的飛蟲。卡倫握緊了腰間的應急燈,指腹蹭過冰涼的金屬外殼時,聽見身邊的裡維拉輕輕咂了下嘴。
“負氣壓又降了0.2帕。”裡維拉的聲音透過防毒麵具濾片,帶著潮濕的悶響。他的手套正壓在卡倫的小臂上,這是新規定必須兩人時刻保持接觸,像兩條被鐵鏈拴在一起的狗。
卡倫的目光越過隔離艙的觀察窗,落在三十米外那個蜷縮在合金地板上的龐然大物上。scp002像塊被水泡發的肝臟,灰粉色的表麵布滿蚯蚓狀的血管,隨著某種不可見的呼吸微微起伏。鐵製艙門嵌在它側麵,鏽跡斑斑的閥門上還留著上世紀的造船廠印記,仿佛有人硬生生把一截沉船焊在了活肉上。uhausen報告裡寫的嗎?”卡倫的視線掃過那扇艙門,“葡萄牙農夫發現它的時候,這玩意兒還裹著隕石殼。”
裡維拉嗤笑一聲:“然後那農夫就成了第一套沙發?”他的拇指突然收緊,卡倫能感覺到那力道透過防護服布料滲進來,“彆胡思亂想,新人。”
但卡倫控製不住。三天前她值夜班時,親眼看見收容區監控裡多出一張豆袋椅。淺灰色的填充物在夜視鏡頭下泛著油膩的光,技術部後來的檢測報告顯示,那些纖維裡混著十七種不同的人類毛囊組織。而一周前,d7392在例行清理時消失,監控隻拍到他的消毒噴霧滾落在艙門前,像被誰隨手丟開的玩具。
“你聞見了嗎?”裡維拉突然停下腳步。
卡倫屏住呼吸。過濾係統運轉的嘶聲裡,似乎真藏著一縷若有似無的腥甜,像爛熟的櫻桃混著福爾馬林。她的目光猛地撞向scp002那個肉瘤表麵的血管正在變色,從暗紅漸變成接近指甲蓋的青紫色。
應急燈突然開始頻閃。
不是規律的閃爍,而是毫無節奏的明滅,像接觸不良的舊燈泡。卡倫的心跳瞬間卡在喉嚨口,防護服裡的體溫監測器發出刺耳的蜂鳴。她看見裡維拉的手在顫抖,不是害怕,更像被無形的力量攥住了神經。
“電源……”裡維拉的聲音劈了叉。
警報聲撕破了沉悶。紅色警示燈在牆壁上投下跳動的光斑,把scp002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貼地爬行的巨蟒。卡倫聽見身後傳來沉重的金屬撞擊聲,應急屏障正在落下,空氣被擠壓出呼嘯的尾音。
“抓緊我!”她抓住裡維拉的手腕,卻發現對方的手指正不受控製地伸向觀察窗。他的瞳孔渙散著,嘴角甚至掛著詭異的微笑,像看見什麼令人愉悅的景象。
“裡麵……有沙發。”裡維拉喃喃自語,“我祖母的沙發就是那樣的,紅絨布麵,扶手磨出了毛邊……”
卡倫狠狠咬了下舌尖,劇痛讓她清醒了幾分。她拽著裡維拉往緊急出口退,餘光瞥見scp002的艙門正在轉動。生鏽的閥門發出齒輪錯位的咯吱聲,一道昏黃的光從門縫裡漏出來,像公寓走廊裡忘了關的夜燈。
“彆碰那扇門!”她吼道,聲音在麵具裡震出回音。但裡維拉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他的手套已經按在了觀察窗的玻璃上,掌心的汗在透明表麵暈開一片模糊的水跡。uhausen報告裡的描述。1978年葡萄牙的那個隕坑,村民們說肉瘤裡傳出過鋼琴聲。三個被招募的男人進去時,都以為那是間沒人住的空房子,直到他們看見餐桌腿是用指骨串成的,桌布的流蘇裡纏著金發。
艙門徹底打開了。
裡麵的燈光更亮了些,能看清靠牆擺著的新家具——一台老式電視機,木殼上的紋理細看竟是糾結的神經纖維。地毯的絨毛在光影裡浮動,像無數根黑色的頭發在緩慢生長。而那張新出現的豆袋椅,米白色的填充物正隨著某種呼吸輕輕起伏。
裡維拉發出滿足的歎息,他的手指開始摳挖觀察窗的密封條,指甲縫裡滲出血來也毫無察覺。卡倫摸出腰間的電擊器,對準他的大腿按下開關。
電流擊穿防護服的瞬間,裡維拉像被抽走了骨頭,癱在地上抽搐。卡倫拖著他往屏障落下的方向爬,金屬地麵刮擦著膝蓋,留下刺耳的聲響。她回頭望了一眼,看見艙門裡伸出隻蒼白的手,正搭在門框上,手腕處的皮膚還連著半根銀色的手鏈一看那是d7392的東西,她上周還看見過。
屏障徹底閉合的前一秒,卡倫聽見了電視機打開的聲音。沙沙的雪花噪點裡,似乎混著幾個人的笑聲,有男有女,還有個孩子在唱跑調的童謠。
備用電源啟動時,紫外線燈管發出滋滋的爆裂聲。卡倫癱坐在地上,看著技術人員用x射線掃描儀對著屏障另一側掃射,光束穿透空氣時,能看見無數細小的生物組織在漂浮,像被撕碎的紙屑。
裡維拉還在發抖,他的防毒麵具掉在一邊,嘴角掛著涎水。“裡麵有我的位置,”他反複念叨,“餐桌邊有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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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倫看向觀察窗。scp002的艙門已經關上了,肉瘤表麵的血管變回暗紅色。但她清楚地看見,那台老式電視機的屏幕上,映出了兩個模糊的人影,正並肩坐在那張用頭發編織的地毯上。
後來清理人員在裡維拉的防護服口袋裡,發現了半張揉皺的照片。泛黃的相紙上,年輕的裡維拉坐在紅絨布沙發上,身邊的老婦人正給他遞蛋糕仔細一看那個沙發的款式,和他剛才描述的一模一樣。
而scp002的收容記錄裡,又多了一行新的條目:新增物品一把銀質餐刀,刀把刻著模糊的“r”字就這麼過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