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裹著草木香鑽進收容室時,林夏正給星軌燈換月光膠。arie蹲在窗邊數光軌,指尖跟著銀線在玻璃上畫弧:“它晚上又長了新枝椏,繞著路燈轉了個圈呢。”
窗玻璃凝著層薄光,是星軌燈夜裡留下的印記。林夏調著膠水瓶,身後傳來輕響,轉頭見阿阮抱著折疊梯往門口挪,發梢的熒光苔蘚碎末在晨光裡閃:“王哥說天台門要擦鏽,梯子借我用用?”
“我來搬。”林夏接過梯子,“早飯吃了嗎?李姐帶了桂花米糕。”
arie踮腳夠抹布,耳朵尖泛粉:“吃了兩塊,米糕上的桂花會發光。”她擦著門框,光屑簌簌落下拚出星點,“昨晚查舊照片,三十年前這裡種過向日葵。”
走廊傳來輪子聲,小張推著工具車過來,車鬥裡堆著陶土和苔蘚:“林博士!王哥要的反光板找著了!”她舉著鏽邊銀板,陽光照得牆上光斑晃悠,“像不像星星的影子?”
“像極了。”林夏扶穩車把,“張叔說天台有口舊水缸,長著浮萍,光軌說不定喜歡。”
arie突然停手側耳:“它在催我們了。”星軌燈邊緣銀線輕顫,光順著桌腿爬到門口,鋪出半米小徑,“光說天台的風在等它。”
一行人往天台走,樓梯轉角的風卷著金盞花瓣,落在星軌燈提手上,花瓣一碰光就舒展開,成了橙黃色光標。王哥扛著工具箱跟在最後:“這燈比我家姑娘還黏人,走哪跟哪。”
天台門推開,晨光嘩地湧出來。中央青釉水缸裡,浮萍鋪了小半缸,葉片露珠亮得像碎鑽。牆角磚縫裡冒出幾株向日葵幼苗,莖稈細弱,頂著嫩黃的芽。
“真有向日葵!”小張蹲過去,“自己長出來的?”
arie指尖碰芽尖,星軌燈突然亮了亮,一道淺光繞著幼苗轉,露珠裡頓時映出星芒。“是舊根發的新芽。”她眼睛彎起來,“光說三十年前的花籽還記得這裡。”
林夏把星軌燈擺水缸邊,月光膠底座剛落地,銀線就順著裂紋鑽進去,在地上畫出網狀光紋,像給天台織了層薄紗。王哥支起反光板調角度:“試試自然光混合,光軌說不定能看得更遠。”
光剛調好,阿阮輕呼一聲。眾人轉頭,星軌燈的光順著反光板往上爬,翻過護欄往下淌到樓下小花園裡,張叔正澆薄荷,光落在他草帽上,炸開細碎銀花。
“張叔!你帽子發光啦!”小張趴在護欄上喊。
張叔抬頭笑,草帽上的光隨動作晃悠:“是星軌燈來看我這老頭子?”他揮揮手,水壺灑出的水珠都裹著光,“薄荷長新葉了,讓光帶點回去。”
arie把耳朵貼燈盤上:“它聽見了,說要記著薄荷的味道。”她轉頭看林夏,發間沾著光屑,“風裡有故事,你聽。”
林夏側耳,風穿過護欄縫隙,帶著遠處學校的下課鈴和賣花攤的吆喝。星軌燈的光隨風聲輕晃,光軌繞過水缸,爬上木架,在空花盆裡轉了圈,像在找曾經的花影。
“李姐帶綠豆湯啦!”樓梯口傳來聲音,李姐提著保溫桶上來,藍布圍裙彆著乾桂花,“剛冰鎮好的,加了薄荷水。”
保溫桶打開,冷氣混著甜香飄出,星軌燈突然亮了幾分,光軌快速遊到桶邊,在地上拚出小桂花形狀。阿阮舀碗綠豆湯遞過來:“光說這個好喝。”
林夏接過碗,涼意順著指尖漫上來。她看著arie小口喝湯,嘴角沾著綠豆粒,像顆小珍珠。風掀起她的劉海,額頭還留著昨晚蹭的金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反光板角度得調調。”王哥擰著螺絲,“太陽移位置了,光軌有點歪。”他剛動板子,星軌燈的光就拐了彎,順著扳手爬上去,在金屬表麵畫螺旋光紋,“嘿,這小家夥還會幫忙找角度。”
小張蹲在水缸邊捏陶土,把浮萍葉拓在陶片上,邊緣捏出波浪形:“做個‘會喝水的星星’,燒好放水缸裡,會不會長光浮萍?”
arie幫她擺正陶片:“燒時摻點浮萍汁試試。”指尖碰過陶片,留下淺淡光痕,“它現在就知道水的味道了。”
正午陽光滾燙,天台的風暖烘烘的。林夏撐開遮陽傘,碎花傘麵被陽光照透,地麵光斑與星軌重疊搖晃。李姐鋪開野餐墊,擺上米糕、綠豆湯和醃黃瓜,香氣引得光頻頻往墊子飄。
“你看光在偷聞米糕!”小張指著墊子邊緣,一縷銀光繞著桂花米糕打轉,把糕點鍍上柔光,“它肯定也想吃。”
“給它留一塊。”arie把米糕放燈盤旁,熱氣碰光化作光霧飄進燈裡,“這樣它就記住甜味了。”
林夏咬著米糕看天台全景,遠處教學樓頂鴿子盤旋,翅膀擋陽光時,地麵光軌就輕輕暗一下,像在打招呼。更遠處居民樓的花襯衫隨風晃,星軌燈的光順著風向延伸,在某扇窗上敲了敲,又乖乖縮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