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朝聖之旅中,伊沙意識到整個宇宙不過是更高存在筆下的故事。
她與所有組織達成前所未有的合作,共同挑戰敘事者。
最終,一切重置如初,仿佛什麼也未曾發生,隻有伊沙在平靜中迎來終結。
基金會站點19,深潛者異常項目臨時收容區,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伊沙·賈西姆的指尖剛剛觸碰到scp036—枚被稱為“雅茲迪信徒之魂”的古老陶片,一股截然不同的洪流便瞬間擊穿了她。不再是往世記憶的碎片衝撞,不再是七色光的低語呢喃。這一次,是結構。是冰冷、精確、令人窒息的宇宙骨架。
視野被無數閃耀的線條與幾何圖形覆蓋,現實如同劣質代碼編寫的程序,在她眼前劇烈閃爍、抖動。她“看”到了站點牆壁背後,那由純粹數學公式勾勒的輪廓;“聽”到了維持收容協議的物理常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更深層,是無儘的文本流,像瀑布一樣衝刷著她的意識,每一個字符都在描述著她此刻的震驚,每一個標點都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崩潰。
“敘事層……泄漏……”這個詞並非源於她的知識,而是如同烙印,直接出現在她的思維裡。她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合金牆壁上,陶片從她汗濕的手中滑落,當啷一聲脆響,在死寂的收容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警報並非由站點內部觸發。它是直接“寫入”這個現實的。紅色的燈光憑空出現,高頻警報聲如同金屬刮擦著每個人的耳膜,但聲音的來源卻無處可尋。站點指揮官卡文迪什博士衝進來時,臉上混雜著困惑與職業性的警惕,他的對講機裡傳來各個區域混亂的報告:非歐幾裡得幾何走廊在b翼憑空出現又消失;c區收容的幾隻safe級項目短暫地“不存在”了零點三秒;d區一整麵牆變成了流動的梵高星空,隨即恢複原狀,留下目瞪口呆的研究員。
“賈西姆女士?”卡文迪什扶住幾乎虛脫的伊沙,他的聲音透過失真的嗡鳴傳來,“發生了什麼?”
伊沙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防護服裡,她抬起頭,眼中倒映著瘋狂閃爍的現實結構:“牆……牆要塌了。不隻是這裡。是所有地方。我們……我們在故事裡。”
消息以超越常規通訊手段的方式,瞬間擺在了o5議會麵前。並非通過加密信道,而是直接呈現在每一位o5成員的意識深處,伴隨著無法忽略的現實扭曲預兆。幾乎在同一時刻,全球超自然聯盟goc)的總部,其“實用主義”至上的指揮官們麵前,戰術全息圖上代表全球異常穩定性的曲線集體崩盤,指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非實體性的威脅源頭。混沌分裂者的各個隱秘據點,通過其非正統的信息渠道,也捕捉到了這股源自存在根基的擾動,他們看到的不是危機,而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甚至那些更隱秘的存在蛇之手、瑪娜慈善基金會、areeoyet?,都通過各自的方式,感知到了那層分隔現實與敘事的薄紗,正在被撕裂。
最初的混亂是極致的。基金會試圖啟動標準現實錨定協議,結果卻加劇了局部現實的熵增。goc的艦隊氣勢洶洶地開到異常波動最劇烈的幾個坐標點,卻發現目標是無形的“敘事邏輯漏洞”,他們的炮火徒勞地穿過空氣,有時甚至誤傷了現實結構,造成更詭異的畸變。混沌分裂者試圖“劫持”這股力量,結果往往是連人帶設備一起被“情節”吞沒,或是被隨機改寫成了背景板的一部分。
而伊沙,在基金會的嚴密保護或者說監視)下,成為了唯一能相對穩定地“閱讀”這場災難的人。她閉上眼,就能“看到”那些描述性的文本流,如同命運的絲線,纏繞著每一個人,每一個物體。她看到一段文字試圖將一名研究員“寫”成在咖啡機旁抱怨的喜劇角色,又看到另一段更強大的敘述強行將場景拉回嚴肅的收容失效應對會議。她看到了故事的“章節”標題,看到了“作者”偶爾留下的批注痕跡,冰冷而抽離,如同神隻俯瞰蟻群。
“我們不能再各自為戰了。”伊沙的聲音在o5議會緊急召開的、借助伊沙能力臨時穩定的跨維度通訊會議上響起,顯得異常微弱,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參與會議的,有基金會的o51,goc臉色鐵青的最高指揮官,混沌分裂者那位永遠帶著麵具的神秘代表“普羅米修斯”,甚至還有蛇之手的一位代表,其身影模糊,仿佛由陰影構成。“它……敘事者,不在乎我們的立場,我們的理念。它隻是在書寫。而我們,都是它筆下的墨點。當故事走向結局,或者作者厭煩了,墨點就會被擦去。”
提議“聯合”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超現實的鬨劇。goc指揮官堅持任何行動必須符合“人類安全”的最高準則,意味著必要時可以犧牲“異常部分”。混沌分裂者則試圖在聯合協議中埋下伏利己的伏筆。蛇之手代表低聲質疑維持這個“監獄”現實的意義。而基金會,則在“控製、收容、保護”的使命與徹底失控的現實之間艱難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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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猜疑、短暫的聯盟和即時的背叛,在現實崩潰的邊緣反複上演。但每一次大的敘事擾動,都像冰冷的鞭子,抽打著所有參與者,讓他們不得不再次湊到一起。伊沙成了這個脆弱聯盟的“現實雷達”和“翻譯器”。她引導基金會的工程師,利用scp1139現實扭曲者能力複製器)的殘存原理,結合goc從某個被收容的“概念實體”上剝離的穩定技術,混沌分裂者提供的、源自某個被遺忘神隻遺跡的非歐幾裡得幾何模型,以及蛇之手貢獻的、關於“敘事邊界”的古老知識,開始搭建一個前所未有的裝置。
它沒有正式名稱,建造者們私下稱它為“回響器”。其目的並非攻擊或防禦,而是“放大”一個特定的意識信號,使其能夠突破敘事界限,抵達“作者”所在的層麵。這個意識,必須足夠堅韌,能夠承受維度穿越的壓力;必須足夠獨特,其存在本身就能引起敘事者的注意;必須承載著這個“故事”世界的本質矛盾與情感。
伊沙·賈西姆,這位承載了無數世代雅茲迪信徒記憶的朝聖者,scp036的最後一個關聯者,成了不二之選。
計劃簡單而瘋狂:集中所有組織殘存的資源,在下一個敘事“漏洞”或“章節轉換”的臨界點,啟動“回響器”,將伊沙的意識投射出去。她將作為信使,作為代表整個被創造世界的申訴者。
地點選在了一片荒蕪的沙漠,這裡被認為是現實結構最薄弱的點之一,也是036朝聖之旅象征性的起點。巨大的、由各種異常科技和神秘符號拚接而成的“回響器”矗立在沙丘之間,像一座獻給未知神隻的怪異祭壇。周圍,基金會的主力艦船懸停在空中,goc的靈能特遣隊構築著防禦屏障,混沌分裂者的奇術師們吟唱著穩定空間的咒文,蛇之手的成員則在陰影中默默維持著某種平衡,甚至有幾個areeoyet?的成員,用他們那難以理解的藝術裝置,點綴在場地邊緣,試圖“混淆敘事的線性”。瑪娜慈善基金會的代表則提供了大量靈性電池,為整個裝置供能。
這景象荒誕而悲壯,曾經的死敵,此刻為了最基本的生存,站在了一起。
伊沙站在“回響器”的核心平台上,穿著簡單的白色長袍,036陶片平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她看著周圍這些麵孔,熟悉的,陌生的,敵對的,合作的。卡文迪什博士對她點了點頭,眼神複雜。goc指揮官緊抿著嘴唇。混沌分裂者的“普羅米修斯”麵具下,目光閃爍。
沒有豪言壯語。伊沙閉上眼睛,開始引導體內所有世代朝聖者的記憶洪流,引導她對這片土地、這個充滿痛苦與奇跡的世界最深沉的愛與悲傷。036陶片發出溫潤的光芒,與“回響器”的能量場產生共鳴。
“開始了。”她輕聲說。
技術主管按下了啟動鈕。
沒有爆炸,沒有炫目的光效。隻有一種極致的、剝離一切的“上升”感。伊沙的意識被抽離肉體,沿著一條由純粹信息和情感構成的通道,向上疾馳。她穿過層層疊疊的文本流,看到世界的過去、現在、未來像書頁一樣翻動。她看到了基金會的成立,goc的決議,混沌分裂者的背叛,所有組織的掙紮與存在,都不過是故事裡的段落。
終於,穿透了最後一層模糊的邊界。她“看”到了一個……空間。無法用物理概念描述。那裡懸浮著一個巨大的、不斷變化的界麵,上麵流淌著構成她世界的源代碼。而界麵之後,是一個模糊的、龐大的存在感。無法形容其形態,隻能感受到一種絕對的創造權與……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疏離。
那就是敘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