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艱難地刺破雲層,將倉庫內部巨大的、布滿灰塵的桁架結構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冰冷的空氣沉澱了一夜,吸入口鼻帶著鐵鏽和陳腐纖維的味道,寒意直透肺腑。幾人陸續醒來,活動著僵硬冰冷的四肢,就著少量冷水吞咽壓縮餅乾。沉默取代了交談,一種對前路的茫然和隱約的期待交織在沉默之下。
陳凡將最後一點水喝完,站起身,目光掃過整理行裝的四人。張浩將消防斧用找到的布條纏在手上,握得死緊。王釗反複掂量著那根活動扳手,似乎想從中汲取些許勇氣。李莉和劉媛媛則將分到的木棍緊緊抱在胸前,像握著護身符。
“走了。”陳凡的聲音打破沉寂,沒有多餘的話語,率先向倉庫大門走去。
推開沉重的鐵門,比室內更加凜冽的空氣湧入,帶著城市廢墟特有的、混合了腐敗和煙塵的氣息。街道依舊死寂,廢棄車輛如同巨大的金屬棺槨,凝固在末日降臨那一刻的混亂中。偶爾有紙張被寒風卷起,打著旋兒飄過,更添淒涼。
陳凡辨明方向,目標是城市邊緣。他記得前世隱約聽說過,災難初期,軍方曾在城西一處地勢較高的老工業區嘗試建立過臨時疏散點,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總比在喪屍密度最高的市中心盲目亂竄要好。
他們沿著街邊陰影快速移動,儘量避開主乾道。陳凡如同最敏銳的頭狼,總能提前數十米發現遊蕩的喪屍,用手勢指揮隊伍悄然繞行。實在無法避開的小股零散喪屍,則由他和張浩上前快速解決。陳凡的腰斧揮動間精準狠辣,絕不浪費一絲力氣。張浩模仿著他的動作,雖然生澀,卻也有了章法,幾次配合下來,竟也劈翻了兩隻行動遲緩的喪屍,贏得直播間一陣鼓勵的打賞。
王釗和兩個女孩負責警戒後方和側翼,雖然依舊緊張,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樣手足無措。求生的本能和被強化的團隊意識,像一根無形的繩索,將這幾個昨日還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勉強捆在了一起。
越往城西走,建築越發稀疏老舊,喪屍的數量似乎也減少了一些,但破敗感卻更加濃重。街道上散落著更多雜物和垃圾,一些店鋪被洗劫一空,玻璃碎裂,門框歪斜。
就在他們穿過一個十字路口,準備進入一片廢棄廠區時,異變陡生!
咻——!
一聲尖銳的呼嘯劃破空氣!
緊接著,走在最前麵探路的陳凡猛地向側後方急退!幾乎就在他離開原地的瞬間,一顆子彈精準地打在他剛才站立位置的前方水泥地上,濺起一蓬細碎的石屑!
“趴下!”陳凡低吼一聲,身體已經翻滾到一輛廢棄公交車的殘骸後麵。
其他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各自找到掩體。張浩拖著兩個女孩縮到一個倒塌的報刊亭後麵,王釗則連滾帶爬地鑽到了一輛轎車底盤下。
死寂。隻有風吹過空蕩街道的嗚咽聲。
直播間瞬間炸鍋:“狙擊手?!”“是軍隊嗎?”“主播被盯上了!”“怎麼辦?對方有槍!”
陳凡背靠著冰冷的公交車鐵皮,心臟沉穩地跳動,眼神銳利如鷹。不是喪屍。是人類。而且槍法精準,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哪條道上的朋友?”一個洪亮卻冰冷的聲音從前方的廠區某棟樓頂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報上名號!再往前一步,下一槍打的就不是地了!”
陳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分辨著聲音的來源和周圍的動靜。對方占據高地,視野開闊,且有遠程武器,硬衝絕非明智之舉。
他緩緩吸了口氣,揚聲道:“過路的幸存者,找地方落腳,沒有惡意。”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慌亂。
樓頂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人在低聲交談。
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審視:“幸存者?武器挺專業啊。你們從哪來?怎麼穿過市中心那片屍潮的?”
問題刁鑽,帶著試探。陳凡心思電轉,不能暴露重生和係統的秘密,但也不能顯得太過無能引起懷疑。
“運氣好,走的小路。”陳凡避重就輕,“從理工大學那邊逃出來的,死了很多人。”
又一陣沉默。隱約能聽到樓頂傳來“……學生?”的低聲疑問。
片刻後,那個聲音語氣稍緩,但警惕未減:“出來說話,慢一點,手放在看得見的地方。彆耍花樣,我盯著呢。”
陳凡對張浩他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動。自己則緩緩從公交車後站起身,雙手攤開,示意沒有武器,但腰斧依舊彆在最順手的位置。
他慢慢走到街道中央,抬頭望向聲音來源——一棟五層舊廠房的樓頂。一個穿著迷彩作戰服、臉上塗著簡易油彩、手持一把製式步槍的身影正站在那裡,槍口微微下壓,但依舊指著他這個方向。那人身姿挺拔,如同一棵紮根於峭壁的青鬆,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鐵血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