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井蓋將上方那個暴雨肆虐、怪物橫行的世界徹底隔絕。死寂與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間湧來,淹沒了方才的驚心動魄,隻剩下井下狹窄空間裡六個人粗重得近乎痙攣的喘息聲,以及雨水順著發梢衣角滴落在地的嗒嗒輕響。
濃重的土腥味和身上帶來的汙泥惡臭彌漫在乾燥的空氣裡,手電筒的光暈在劇烈顫抖,映出一張張慘白失神、驚魂未定的臉。李莉和劉媛媛癱坐在地,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牙齒咯咯作響。王釗靠著冰冷的水泥壁,用獨臂死死按著胸口,仿佛不這樣做心臟就會跳出來。大壯和黑子背靠著背滑坐下去,胸膛劇烈起伏,眼神發直。張浩仍保持著向上托舉的姿勢,半晌才緩緩放下酸軟的手臂,猛地扭頭看向陳凡。
陳凡背靠井壁,微微佝僂著身體,一隻手死死按著左肋,指縫間有新的血色滲出,混著泥水緩緩暈開。他的臉色在光線下白得嚇人,額角冷汗涔涔,但那雙眼睛卻依舊銳利,如同淬火的寒冰,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這裡是一條廢棄的灌溉渠,截麵呈拱形,寬約兩米,高可容人站立。渠壁是粗糙的水泥,布滿乾涸的苔蘚和裂紋。空氣雖然帶著陳腐的塵土味,卻遠比地上清新乾燥。渠道向左右兩側延伸,隱沒在手電光照不到的黑暗裡,不知通向何方。
暫時安全了。
這個認知如同遲緩的暖流,一點點化開凍結的恐懼。劉媛媛率先壓抑不住,發出低低的、劫後餘生的啜泣,李莉也紅著眼圈,輕輕拍著她的背。
“都沒事吧?”陳凡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打破了沉默。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檢查自身。除了精疲力儘和不同程度的擦傷、咬傷,並無新的嚴重傷勢。隻是精神上的衝擊一時難以平複。
“凡哥,你的傷……”張浩湊過來,看到陳凡肋下的血色,臉色一變。
“死不了。”陳凡擺擺手,從背包裡摸索出最後一點消毒酒精和乾淨紗布,示意李莉過來幫忙。酒精淋在傷口上的刺痛讓他悶哼一聲,肌肉瞬間繃緊,但他硬是咬著牙沒發出更多聲音。簡單的包紮止住了血,但誰都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處理完傷口,陳凡再次舉起手電,仔細打量這條通道。“筆記本上說,這裡直通郊外。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片區域,‘蝰蛇’和那些鬼東西可能還在附近。”
希望就在前方,但疲憊和傷痛如同沉重的鎖鏈,拖住了每個人的腳步。
“休息……十分鐘。”陳凡看著眾人幾乎虛脫的狀態,做出了妥協。他自己也幾乎到了極限。
沒有人反對。眾人靠著渠壁滑坐下來,拿出所剩無幾的食物和水分著吃了。壓縮乾糧像沙礫一樣難以下咽,水也隻剩最後幾口,但這點補給足以稍微恢複一點體力。
寂靜再次降臨,隻有細微的咀嚼聲和呼吸聲。悲傷和後怕如同暗流,在沉默中湧動。
“鋒哥和猴子……”大壯突然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低沉,“他們……還能……”
話沒說完,但意思誰都明白。被那恐怖的蟲潮淹沒,又被關在柵欄門後,生還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風中殘燭。
張浩猛地低下頭,拳頭攥得死緊。王釗歎了口氣,閉上眼。李莉和劉媛媛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陳凡沉默著,目光投向無儘的黑暗渠洞深處。冷鋒的冷靜果決,猴子的機靈跳脫……他們的麵孔在腦海中清晰無比。失去同伴的痛楚和無力感像毒蛇啃噬著內心,但他不能放任自己被情緒吞噬。
“活下去。”陳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在渠洞裡微微回蕩,“隻有活下去,才有資格記住他們,才有機會……弄明白這一切。”
他的話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激起了細微的漣漪。悲傷依舊,但一種更加堅韌的東西似乎在慢慢滋生。
十分鐘很快過去。
陳凡掙紮著站起身,肋下的疼痛讓他吸了口冷氣,但他挺直了脊背。“走。”
隊伍再次啟程。選擇向哪個方向前進成了問題。陳凡仔細檢查渠壁和地麵,最終在左側方向的渠壁上發現了一個模糊的、幾乎被塵埃覆蓋的箭頭刻痕,指向遠方。
“這邊。”他做出了判斷。
灌溉渠內部比想象中複雜,時有岔路,但主乾道相對清晰。他們沿著渠洞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腳步聲在封閉的空間裡傳出很遠。手電光柱是唯一的光源,驅散一小片黑暗,卻照不透前方深不見底的未知。
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前方渠洞似乎變得寬敞了些,空氣中傳來一絲微弱的、不同於塵土的氣流。
“有風!”劉媛媛敏感地低呼。
果然,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從前方飄來。這意味著他們可能接近出口!
希望催生了力量,眾人加快腳步。
拐過一個彎道,前方景象讓所有人一愣。
渠洞在這裡豁然開朗,形成了一個類似小型中轉站的空間。角落裡,竟然堆放著一些廢棄的麻袋和木箱,甚至還有一個用磚石簡單壘砌的、早已熄滅的火塘痕跡。最讓人驚訝的是,渠壁上方,有一個破損的通風口,微弱的天光——似乎是黎明將至的灰白光線——從那裡滲漏下來,雖然不足以照亮全部,卻帶來了久違的自然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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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似乎曾經有人停留過!
“有人嗎?”張浩警惕地壓低聲音喊了一句,回應他的隻有空洞的回音。
陳凡示意大家保持警戒,自己小心地上前檢查。火塘裡的灰燼早已冰冷板結,顯然廢棄已久。翻動麻袋,裡麵隻有些腐爛的穀物殘渣和老鼠糞便。木箱也是空的。
但在一堆不起眼的碎石後麵,陳凡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東西。
打開油布,裡麵是一本邊緣卷曲、頁麵發黃的兒童練習冊,上麵用稚嫩卻認真的筆跡寫滿了拚音和簡單的漢字,旁邊還畫著歪歪扭扭的太陽和小花。練習冊的最後一頁,寫著一行字:
“爸爸說,一直往有光的地方走,就能找到新的家。”
字跡在這裡中斷。
拿著這本微不足道卻重若千鈞的練習冊,陳凡沉默良久。可以想象,曾經有一對幸存的父女,像他們一樣在這黑暗的渠洞中跋涉,懷揣著微弱的希望。孩子還在堅持學習,父親用善意的謊言鼓勵著她……那之後呢?他們是找到了出口,還是……
他將練習冊小心地包好,收進懷裡。
這意外的發現沒有帶來實質的幫助,卻像一顆微小的火種,悄然點燃了每個人心中幾乎熄滅的東西。在這絕望的末世裡,曾有人同樣掙紮求存,懷抱希望。他們不是第一個,也可能不是最後一個。
“走吧。”陳凡的聲音依舊沙啞,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度,“往有光的地方走。”
他抬起頭,看向那個滲漏下微光的通風口,又望向渠洞更深、似乎更加黑暗的前方。
光,未必隻在出口。有時,它也藏在堅持下去的信念裡。
隊伍再次沉默地前進,腳步似乎比之前稍稍堅定了一些。
黎明的微光,或許就在下一個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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