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那句“被包抄了”像冰錐刺入每個人的後頸。
陳凡猛地轉身,視線越過滿是灰塵的窗台向下望去——兩隻皮膚呈現泥土般灰敗色澤的擬態者,正仰著它們沒有瞳孔的渾濁眼睛,死死鎖定著他們的窗口。那目光並非捕食者的狂熱,而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機械的鎖定,更令人脊背發寒。其中一隻的腳下,一個鏽蝕的空罐子還在輕微滾動,發出最後一點令人心悸的輕響。
它們不是剛剛發現他們。它們恐怕早已潛伏在樓下,如同最耐心的獵人,等待著同伴在中轉站空地上製造的騷動吸引全部注意力,這才悄然完成了合圍。
“操!”張浩低罵一聲,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鋼筋,手臂肌肉緊繃。
王釗臉色慘白如紙,呼吸急促得像是要抽過去,幾乎握不住手裡那根磨尖的鋼管。
短暫的驚惶過後,陳凡的眼神瞬間冷冽下來。絕境反而壓榨出他骨子裡的冷靜。“樓梯!”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守住樓梯口!彆讓它們衝上來!”
這棟二層小樓隻有一個上下通道,那是他們唯一的屏障,也是最大的弱點。
老吳反應極快,幾乎在陳凡開口的同時就已經衝向樓梯口。他一把掀翻旁邊一個腐朽的木櫃,將其轟隆一聲推倒,堵在樓梯頂端,又迅速將幾張歪扭的破桌椅堆疊上去,構成一個簡陋的障礙。“幫忙!能搬的都搬過來!”他低吼著,額角青筋跳動。
張浩和王釗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衝過去,手忙腳亂地將附近一切能移動的雜物——破抽屜、鏽鐵桶、甚至幾塊鬆動的磚石——全都堆向樓梯口。脆弱的障礙物或許擋不住那些怪物的衝擊,但至少能延緩片刻,製造一點狹窄的接觸麵。
樓下的擬態者動了。它們沒有嘶吼,沒有多餘的動靜,隻是沉默而迅捷地開始攀爬樓梯。那雙渾濁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移動著,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木質樓梯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陳凡沒有去幫忙堵門。他的目光飛快地掃視著這個房間,以及窗外的情況。硬拚隻有死路一條,必須找到出路。
窗外,中轉站空地上的屠殺已接近尾聲。那兩夥倒黴的流浪者幾乎全軍覆沒,鮮血和殘肢散落一地。幾個擬態者正拖著“獵物”走向陰影處。更多的灰敗身影從集裝箱和廢墟後顯露出身形,粗略一看,竟有不下十隻!它們似乎完成了狩獵,開始漫無目的地遊蕩,但那種遊蕩,更像是一種有組織的封鎖和巡查。
退路已被徹底切斷。
“窗戶外牆!”陳凡突然開口,“看到那根伸過來的粗管道了嗎?鏽蝕得很厲害,但或許能承重!通向隔壁那棟矮房的屋頂!”
老吳百忙中瞥了一眼,臉色難看:“太遠了!而且下麵全是那些東西!”
“留在這裡更是死路一條!”陳凡語氣斬釘截鐵,“浩子,王釗,過來!老吳,你儘量頂住!”
他衝到窗邊,猛地用鋼筋砸掉殘留的玻璃碎片,發出嘩啦一聲脆響。這聲響立刻吸引了樓下和空地上更多擬態者的注意,幾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瞬間轉向他們所在的窗口。
“你乾什麼!”老吳驚怒。
“吸引注意力!給它們一個明確的目標!”陳凡吼道,“浩子,把信號槍給我!”
張浩愣了一下,立刻從腰間拔出那把他覺得無比雞肋的信號槍扔過去。陳凡接過,檢查了一下彈藥——隻剩最後一發信號彈。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聲巨響和木料碎裂的聲音!一隻灰敗的手臂猛地捅穿了障礙物的縫隙,胡亂抓撓著!老吳咬牙將手中一根尖銳的鐵釺狠狠刺了下去,那隻手臂猛地縮回,但更多的撞擊接踵而至!障礙物搖搖欲墜!
“沒時間了!”陳凡將信號槍對準斜下方空地上一堆滿是油汙的廢棄物,“王釗,我數到三,你就對著樓梯口開槍!不管用什麼,開完槍立刻跳窗,抓住那根管道,爬過去!浩子,你第二個,跟上他!老吳,斷後!”
“那你呢?”張浩急問。
“彆管我!執行命令!”陳凡眼神凶狠,“一!”
王釗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槍,但還是顫巍巍地對準了不斷被撞擊、碎屑紛飛的樓梯口障礙。
“二!”
樓下空地上的擬態者開始向他們所在的樓下聚集。
“三!”
砰!嘭!
幾乎同時響起兩聲槍響!一聲是王釗手中老式步槍的轟鳴,子彈打在堆積的雜物上,火星四濺,似乎暫時阻滯了下麵的衝擊。另一聲,則是陳凡扣動扳機,信號彈拖著刺眼的紅色尾焰,精準地射入那堆油汙廢棄物中!
轟!浸滿油汙的雜物瞬間被點燃,騰起一團不小的火焰和濃煙!
這突如其來的火光和爆炸聲。顯然乾擾了擬態者,空地上和樓下的怪物動作都出現了一瞬間的遲滯和混亂,它們那沒有表情的灰敗麵孔似乎都轉向了火源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