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碎裂,簌簌滾落。四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最後一棟廠房的斜坡屋頂滑下,重重跌落在鬆軟泥濘的地麵上。
噗通!噗通!
沉悶的落地聲混雜著痛苦的悶哼。陳凡肋下的傷口被狠狠牽扯,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眼前發黑,差點背過氣去。張浩第一時間掙紮爬起,警惕地望向他們剛剛逃離的方向,手中緊握的鋼筋沾滿了泥漿。王釗癱在泥地裡,捂著胸口劇烈咳嗽,眼淚都嗆了出來。老吳則半跪在地,急促喘息,花白的頭發被汗水和雨水黏在額前,顯得格外狼狽。
身後,廢棄中轉站的輪廓沉寂在灰蒙蒙的雨霧中,再沒有擬態者追出的跡象。那些灰敗的獵殺者似乎有著某種地域界限,或者,它們對離開巢穴過遠的追獵興趣缺缺。
短暫的死寂裡,隻有雨絲落在枯草和泥土上的沙沙聲,以及四人粗重不均的喘息。
“沒……沒追來?”張浩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依舊死死盯著那片死亡區域。
老吳緩緩站起身,眯著眼仔細觀察了片刻,才沙啞道:“暫時安全了。它們通常不會遠離巢穴太遠。”
王釗聞言,一直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整個人癱軟在泥濘中,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虛脫。恐懼稍退,腳踝和身上的擦傷疼痛便鮮明起來,讓他忍不住吸著涼氣。
陳凡咬著牙,檢查了一下肋下。傷口不深,但火辣辣地疼,鮮血混著雨水浸濕了衣襟。他撕下一條相對乾淨的裡襯布料,用力勒緊傷口,暫時止住血。劇痛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但眼神卻依舊冷靜得嚇人。
“這裡不能久留。”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這是一片荒廢的廠區邊緣,雜草叢生,遠處是更加茂密的枯樹林和起伏的丘陵。“動靜太大,可能會引來彆的東西。”
老吳從懷裡掏出那張寶貝地圖,小心翼翼地展開,避免被雨水打濕。他蘸了點泥水,在模糊的線條上比劃著。“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往北偏東一點,有一片老舊的居民區,戰前應該是鎮上的家屬院。或許能找到些有用的,或者至少有個能擋雨的地方。”
“又是廢墟?”張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剛才的遭遇讓他對任何人類建築都產生了陰影。
“總比淋雨強。”陳凡撐著膝蓋站起身,肋下的刺痛讓他皺了皺眉,“而且,我們需要藥品,需要乾淨的水。”他看了一眼王釗腫起的腳踝和自己正在滲血的傷口。
沒有人反對。短暫的休息甚至沒能恢複多少體力,但求生的本能催促著他們再次移動。
老吳在前引路,這一次,他更加謹慎,幾乎是在匍匐前進,利用每個低地和荒草隱藏行跡。雨水衝刷著他們的氣味和痕跡,這或許是唯一的好消息。
穿過一片枯死的樹林,踩在厚厚的、濕滑的落葉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鴉啼,更添荒涼。
大約半小時後,一片低矮、殘破的建築群出現在視野儘頭。正如老吳所說,那是一片紅磚牆體的老式居民樓,大多隻有五六層,許多窗戶黑洞洞的,陽台護欄鏽蝕斷裂,牆皮大麵積脫落,露出裡麵的磚塊。樓宇之間的小花園早已被瘋狂的雜草和灌木吞噬,幾輛鏽得隻剩骨架的汽車歪倒在路邊。
死氣沉沉,但卻有一種不同於中轉站工業廢墟的、令人窒息的寂寥。
老吳打了個手勢,四人躲在一堵垮塌的圍牆後觀察了許久。沒有看到明顯的活動跡象,隻有風吹過破損窗洞的嗚咽聲。
“那棟,靠邊的,單元門看起來還算完整。”老吳指了指最外側一棟樓,“二樓或者三樓,視野好,也方便撤離。”
再次借助雜草和廢墟的掩護,他們靠近了那棟樓。黑洞洞的單元門洞開著,裡麵散發著潮濕、黴爛和某種動物糞便混合的臭味。樓梯間堆滿了垃圾和碎物,牆壁上留著早已暗淡的汙漬和抓痕。
每一步都踩在心臟上。張浩打頭,鋼筋前探,警惕著每一個轉角。陳凡忍著痛跟在後麵,老吳斷後,王釗被夾在中間,一瘸一拐,幾乎是被張浩半拖著上樓。
二樓,左手邊的防盜門虛掩著,門軸鏽蝕,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在寂靜的樓道裡如同驚雷。
門後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客廳。家具東倒西歪,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瓷器和玻璃,牆壁上有幾片噴濺狀的暗色汙跡。但令人意外的是,窗戶大多完好,隻是積滿汙垢。
快速檢查了一遍,兩室一廳,沒有潛伏的威脅,隻有幾隻受驚的老鼠窸窣著鑽回洞裡。
“就這裡。”陳凡鬆了口氣,身體晃了一下,趕緊扶住門框。
張浩立刻將破沙發推到門後,勉強堵住入口。王釗癱倒在滿是灰塵的沙發上,再也動彈不得。
老吳則徑直走向廚房,翻找了一圈,最終擰開了水龍頭——令人驚訝的是,竟然有斷斷續續的、帶著鐵鏽色的細流流出!他湊近聞了聞,又小心地嘗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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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質很差,但煮沸了應該能喝。”他下了判斷,開始尋找能燒水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