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麵條蒸騰的熱氣在暖光下嫋嫋盤旋,像無聲的邀請。
顧晏舟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久到蘇晚幾乎以為他會像往年一樣,轉身走進書房,將那碗麵連同她的心意一起關在門外。
但他沒有。
他終於動了。邁開腳步,走向餐桌,步伐比平時略顯沉重。他在她剛才坐過的位置對麵坐下,目光依舊落在那碗麵上,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回憶什麼。
蘇晚沒有打擾他,隻是安靜地走到他對麵,重新坐下,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了那雙普通的竹筷,動作有些遲緩。他挑起幾根麵條,送入口中。
咀嚼得很慢。
餐廳裡異常安靜,隻剩下他細微的進食聲。他吃得很認真,一口麵條,一口湯,甚至連那個象征著圓滿的荷包蛋,也安靜地吃了下去。
蘇晚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低垂的、掩去了所有情緒的眼睫,看著他因低頭而顯得格外清晰的頸線。她忽然覺得,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商場的殺伐果斷和冷硬外殼,像一個迷路了很久、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安靜。
當最後一口湯被他喝完,他輕輕放下了筷子,碗裡乾乾淨淨。
他抬起頭,目光終於從空碗移到了她的臉上。
那一刻,蘇晚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來不及完全掩去的複雜情緒——有深藏的脆弱,有巨大的動容,還有一絲掙紮過後的、如釋重負的疲憊。
“很久……”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被粗糲的砂紙磨過,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沒有人記得了。”
沒有提是誰不記得,沒有提為什麼不過生日,隻是這樣一句平靜的陳述。卻像一塊巨石,重重砸在蘇晚的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他究竟獨自一人,在這樣的日子裡,背負著怎樣的過往,度過了多少個被遺忘的寒冬?
蘇晚的心狠狠一揪,幾乎是立刻站起身,繞過餐桌,走到他身邊。
她伸出手,輕輕覆蓋在他放在桌麵上、微微蜷起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冰涼。
“以後,”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一切陰霾的堅定和溫暖,“我都會記得。”
她頓了頓,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將那句他或許很久沒有聽過,甚至不再期待的話,鄭重地送到他耳邊:
“顧晏舟,生日快樂。”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感覺到手心下他的手指猛地顫動了一下。
下一刻,他反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但那滾燙的掌心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卻像是在確認某種真實,又像是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她麵前投下陰影,卻不再令人感到壓迫。
他伸出手臂,將她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擁入懷中。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頭皮,帶來一陣細微的顫栗。
蘇晚沒有動,任由他抱著,感受著他胸腔裡傳來的、有些紊亂卻有力的心跳。
過了很久,久到蘇晚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一聲極低極沉的回應,才從她頭頂傳來,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依賴。
“嗯。”
這一夜,沒有觥籌交錯,沒有奢華禮物。
但這一碗由她親手煮就、被他吃得乾乾淨淨的長壽麵,這一句由她親口說出、被他鄭重收下的“生日快樂”,成為了顧晏舟冰封世界裡,照進來的第一縷,也是唯一一縷暖陽。
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獨一無二的生日禮物。
也是他孤獨世界裡,終於等來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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