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照片表麵那層發黃的玻璃,如同被無形的力量震裂,一道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體,正從照片中那隻德牧犬畫上去的黑色“眼睛”裡,緩緩地、極其詭異地滲了出來!那“血液”順著龜裂的玻璃紋路蜿蜒流下,滴落在下方積滿灰塵的雜物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
緊接著,一個低沉、沙啞、帶著無儘悲涼和一絲金屬摩擦般質感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在轉動,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從那張滴血的老照片裡傳了出來:
“他…陳…國棟…”
“城北…‘明瞳’…導盲犬基地…訓導…主管…”
“淘汰…犬…歸宿…安樂…”
“他…偷…出…”
“活…抽…魂…”
“塞…進…紙…殼…”
“賣…給…怕…孤單…的…瞎子…”
“騙…說…愛犬…化身…守護…”
“福…伯…隻是…銷…贓…的…手…”
“照片…裡…的…德牧…叫…雷霆…”
“第…一…個…”
聲音戛然而止。照片上的“血”也停止了流淌,隻留下幾道暗紅色的、如同淚痕般的汙跡,覆蓋了那隻叫雷霆的德牧溫順的輪廓。
轟!!!
真相如同裹挾著冰碴的泥石流,瞬間衝垮了藍夢的認知!巨大的憤怒和寒意讓她如墜冰窟!
不是簡單的虐狗!是更陰毒、更令人發指的勾當!那個叫陳國棟的訓導主管,利用職務之便,將本該被安樂死的淘汰導盲犬可能包括年老、傷病或性格不達標的)偷偷弄出來!然後,用某種邪術,活生生抽取了它們的魂魄!再將這些充滿痛苦和不甘的狗魂,強行禁錮在福伯製作的、惟妙惟肖的紙紮狗身體裡!最後,將這些“活體紙紮守護犬”賣給那些痛失愛犬的盲人主人!騙他們說這是愛犬化身,會永遠守護在身邊!用最深的思念和最痛的失去,滋養著最惡毒的謊言和最殘忍的禁錮!
“嗚…汪…陳…壞…”
“疼…抽魂…疼…”
“黑…紙…悶…”
“想…主人…真…的…”
布簾後,那些紙紮狗的嗚咽和控訴,瞬間變得更加淒厲、更加悲愴!它們的身體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紙糊的“眼睛”裡,那被禁錮的痛苦幾乎要化為實質!
“不…不是的…老陳說…說這是讓它們…換種方式…”福伯癱在地上,看著滴血的照片,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語無倫次地辯解,聲音抖得不成調,“他說…這是積德…讓狗狗們…繼續…守護…”
“守護你奶奶個腿兒!”一隻“坐”在最前麵的紙金毛猛地抬起頭儘管動作僵硬),畫上去的嘴巴開合,發出帶著紙箱回音的憤怒咆哮,“汪!他…電擊…籠子…好疼…汪嗚…抽…像…扯…腸子…汪…他說…廢物利用…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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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被這紙狗的控訴徹底擊垮,抱著頭蜷縮成一團,發出瀕死般的哀嚎:“彆說了!彆說了!啊——!”
就在這時,裡間那盞懸著的昏黃白熾燈泡,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燈光開始劇烈地、不規律地閃爍!明滅不定!
每一次燈光閃爍的瞬間,那些靠牆“坐”著、“站”著的紙紮狗的身影,都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動作變得極其詭異!
燈光亮起——它們僵硬地“坐”著或“站”著。
燈光熄滅——黑暗中響起一片急促的“沙沙”聲和“滋啦”的刮擦聲!
燈光再亮——它們的位置竟然發生了微小的挪動!有的“頭”歪向了另一邊,有的“前爪”向前伸出了一點!
燈光再滅——黑暗中刮擦聲更急!
燈光再亮——所有紙紮狗那畫上去的黑色“眼睛”,齊刷刷地、死死地盯住了癱坐在地、哀嚎不止的福伯!無數雙空洞的、燃燒著被欺騙和禁錮怒火的“眼睛”,在閃爍的燈光下如同鬼火!
“紙…殼…冷…”
“要…真…的…身…體…”
“福…伯…你…的…身…體…借…汪…”
無數個甕聲甕氣、帶著哭腔和紙箱回音的“狗叫聲”,從那些開合的紙嘴裡發出,彙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索命魔音!它們僵硬的身體在閃爍的燈光中,開始更加劇烈地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竹篾和糨糊的束縛,撲向地上那個助紂為虐的老頭!
“啊啊啊啊——!!!”福伯發出絕望到極致的慘嚎,連滾帶爬地向後縮,後背重重撞在貨架上,幾個紙紮金童玉女嘩啦啦倒了下來,砸在他身上,笑容詭異。
“喵嗷——!怨靈暴動!要搶舍了喵!”貓靈驚叫一聲,渾身的星塵光芒瞬間暴漲到極致!“鏟屎的!退後!本喵要開淨化大招了!這紙糊的怨氣沾上甩都甩不掉喵!”
貓靈小小的身體騰空而起,爪尖凝聚起一點熾烈如小太陽般的淨化光球,眼看就要砸向那群蠢蠢欲動的紙紮怨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那個堆在角落舊木櫃頂上的、滴血的雷霆照片相框,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光芒如同實質的屏障,瞬間籠罩了整個裡間!那些閃爍的燈泡瞬間穩定下來,恢複了昏黃的光線。正欲撲出的紙紮怨犬們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動作瞬間僵住,顫抖停止,連紙頁摩擦聲和嗚咽聲都消失了!隻剩下無數雙畫上去的、空洞的黑色“眼睛”,茫然地“望”著相框的方向。
白光中,一道半透明的、矯健雄壯的德牧犬虛影,緩緩從相框中浮現出來!正是照片裡那隻叫雷霆的德牧!它的魂體凝實,目光清澈而充滿威嚴,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沉穩。它脖子上沒有紙帶子,隻有一道淡淡的、仿佛被無形繩索勒過的光痕。
雷霆的魂影懸浮在半空,威嚴的目光掃過那些被定住的紙紮怨犬,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嗚咽。沒有聲音發出,但一道清晰無比、充滿了安撫和理解的意念,如同溫暖的潮汐,直接傳遞到了所有紙紮狗魂、藍夢和貓靈的意識深處:
“…孩子們…安靜…”
“…憤怒…撕不破紙…牢籠…”
“…怨恨…傷不了…惡人…”
“…我…雷霆…曾是…最好的…追蹤犬…”
“…我知道…真正的…惡犬…在哪…”
“…跟我…來…”
“…去…陽光下…叫…”
“…讓…該聽的人…聽見…”
這意念如同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所有紙紮狗魂的躁動和怨毒。它們僵硬的身體雖然依舊無法動彈,但那畫上去的黑色“眼睛”裡,狂暴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信任和期待的光芒。
雷霆的魂影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眼神渙散、如同丟了魂般的福伯,那眼神裡沒有怨恨,隻有一種深沉的悲哀和一絲…憐憫?然後,它對著藍夢和貓靈的方向,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做完這一切,雷霆的魂影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歸巢的倦鳥,倏地鑽回了那張滴血的老照片之中。照片表麵的龜裂痕跡和暗紅色汙跡,在白光沒入後,竟如同被橡皮擦去,瞬間消失無蹤!照片恢複了原本泛黃的平靜,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裡間內,一片死寂。隻有昏黃的白熾燈光,照亮著那些依舊“坐”著、“站”著,卻不再顫抖嗚咽的紙紮狗,以及癱在地上、褲襠濕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的福伯。
貓靈收回了爪尖那蓄勢待發的淨化光球,光芒黯淡下去,小小的身體落在藍夢肩頭,尾巴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喵…搞定了…老前輩就是穩喵…”它嘟囔著,金色的貓眼冷冷地掃過地上如同爛泥的福伯,又看了看那些陷入死寂的紙紮狗,“…剩下的…交給陽間的黑皮警犬和太陽公公吧喵…”
藍夢默默地掏出手機,沒有撥報警電話,而是直接撥通了陳警官之前合作過的特殊案件負責人)的私人號碼。她言簡意賅地說明了地點、情況和“明瞳”導盲犬基地的陳國棟。
掛斷電話,藍夢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如同詭異博物館般的裡間,又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紙紮狗,抱起肩上的貓靈,轉身,一步一步,沉默地離開了這片彌漫著謊言、禁錮和最終審判的紙紮鋪子。
身後,“福蔭壽材鋪”那陰森的木門在慘淡的月光下沉默著。店鋪深處搖曳的燭光,如同福伯眼中最後一點熄滅的光。裡間那些紙紮狗空洞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靜靜地“望”著門外漸漸亮起的熹微晨光。
新的一天總會到來。
有些人,把自己活成了最僵硬的紙殼。而有些指引,即使來自最深的黑暗,也能穿透虛假的守護,照亮通往真正光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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