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夜色中疾馳,引擎的嘶吼如同李正峰此刻內心的咆哮。車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動的暗影,唯有遠處天際線上城市的燈火,像一片冰冷的星海,注視著這片土地上正在發生的罪惡。
車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李正峰緊抿著嘴唇,目光直視前方,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車門扶手,那節奏透露出他內心的焦灼與暴怒。同車的刑偵支隊副支隊長雷兵和技術大隊骨乾默不作聲,都能感受到從局長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寒意。
“再快一點!”李正峰的聲音低沉沙啞。
司機默默地將油門踩得更深,車速表指針顫抖著向上攀升。
一個多小時後,車隊抵達林北縣那個已被封鎖的偏僻村落。遠遠就能看到那片焦黑的廢墟,在零星手電筒光束的照射下,如同大地上一塊醜陋的傷疤。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種難以言狀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那是木材、織物和……人體組織燃燒後混合產生的氣味。
現場已經被先期到達的縣局民警和鄉鎮消防隊初步控製,拉起了警戒線。不少村民圍在遠處,臉上帶著驚恐、悲傷和茫然。看到市局的車隊和明顯是大人物的李正峰下車,人群出現了一陣騷動。
林北縣公安局局長和先期趕到現場的刑警隊長快步迎了上來,臉色都極其難看。
“李局!”縣局局長敬了個禮,聲音沉重,“情況……很糟糕。”
李正峰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徑直走向那片廢墟。雷兵和技術人員立刻跟上,開始穿戴勘查裝備。
越靠近廢墟,那股氣味越發濃烈。燒得隻剩下框架的房梁烏黑扭曲,殘垣斷壁兀自矗立,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混合著灰燼和積水的汙濁物。消防水龍帶像死蛇一樣盤繞在旁,兀自滴著水。
“屍體是在這個位置發現的。”縣局刑警隊長指著一處相對集中的灰燼堆,那裡用粉筆標記出了人形輪廓,“發現時已經完全碳化,呈蜷縮狀……初步判斷,遇難者就是在睡夢中……沒能逃出來。”
李正峰蹲下身,不顧地上的泥濘和灰燼,仔細查看著燃燒最嚴重的區域。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牆壁根部、門窗殘留的框架。
“汽油。”他吸了吸鼻子,語氣肯定,帶著徹骨的冰冷,“空氣裡還有殘留,牆壁根部的燃燒痕跡也符合液體助燃劑的特征。是縱火,而且是蓄意的、手段極其殘忍的縱火!”
他站起身,走到院牆外,技術人員正在那裡進行勘查。
“李局,這裡有發現!”一名戴著白手套、手持多波段光源的技術員喊道。
李正峰立刻走過去。在多波段光源的照射下,院牆外側的泥地上,顯現出幾個相對清晰的腳印痕跡,以及一小片明顯的油漬浸潤痕跡。
“腳印至少屬於兩個人,鞋底花紋一致,應該是同一夥人,穿的是常見的膠底勞保鞋。”技術員彙報,“這裡應該是他們傾倒和潑灑汽油的主要位置之一。”
李正峰看著那些腳印和油漬,仿佛能看到幾個小時前,那幾個黑影如同惡鬼般在這裡逡巡,將死亡的液體肆意潑灑的場景。他的拳頭再次緊緊攥起。
“提取所有腳印模型和油漬樣本!對周邊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尋找任何可能的遺留物,煙頭、手套纖維、哪怕一根頭發!”李正峰命令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
這時,雷兵走了過來,臉色陰沉:“李局,詢問了最早發現火情並報案的村民。他們說火勢起來得非常快,幾乎是一下子就吞沒了整個房子,根本不像是普通失火。而且,有人隱約在起火前聞到了類似汽油的味道,但當時沒太在意。”
“目擊者呢?有沒有人看到可疑人員或車輛?”李正峰追問。
雷兵搖了搖頭:“村子偏僻,晚上很少有人走動。而且對方顯然很熟悉環境,選擇了最不容易被察覺的路線和時機。目前……還沒有直接目擊者。”
李正峰的心沉了下去。對手做事乾淨利落,顯然是老手。
他走到圍觀的村民麵前,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鄉親們,我是清州市公安局局長李正峰。王老倔老人家遭遇不幸,我們和大家一樣,非常悲痛和憤怒!這是一起惡性刑事案件!我向大家保證,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儘快將凶手緝拿歸案,告慰王老在天之靈!”
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魂未定的麵孔:“現在,破案需要大家的幫助。請大家仔細回想一下,最近幾天,有沒有看到陌生人在村子附近出現?或者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任何一點線索,都可能對破案至關重要!”
村民們麵麵相覷,低聲議論著。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婦女怯生生地開口:“領導……前幾天,是有輛黑色的麵包車在村口停過,沒見人下來,停了挺久才走……俺當時還覺得奇怪哩。”
“對,對,”另一個老漢附和道,“好像就是大前天下午的事兒,那車看著挺舊,玻璃黑乎乎的,看不清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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