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世界的噤聲與現實工作的剝奪,如同兩把冰冷的鐵鉗,將趙曉穎牢牢地鎖困在孤立無援的境地。曾經喧囂的輿論場被強行按下靜音鍵,報社的工位也已易主,她仿佛被放逐到了一個信息的孤島,四周是望不見儘頭的、由權力編織的沉默之海。
然而,極致的壓力並未壓垮她的脊梁,反而淬煉出她眼中更加決絕的光芒。對手越是瘋狂地封堵,越是證明他們內心的恐懼,也越是說明,她所追尋的真相,已經逼近了他們最致命的要害。
常規的渠道已被堵死,輿論的陣地暫時失聲。坐以待斃?絕不!趙曉穎知道,她必須采取更直接、更冒險的行動,在對手構建的銅牆鐵壁上,找到那可能存在的、唯一的裂縫。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胡三強犯罪集團的核心。劉明維倒台,“肥佬黎”和譚玉芬落網,但那個隱藏在深處、連接著所有環節的“老板”鄭懷古,以及他境外的女婿王思遠,依然安然無恙。而鑰匙,或許就藏在那些尚未被完全摧毀的、胡三強集團的殘餘核心人物身上。
她想起了那個在李正峰被停職前,他們曾短暫討論過,卻因為風險過高而暫時擱置的目標——梅姐。
梅姐,胡三強的情婦兼財務總監,那個曾經在咖啡館與她短暫交鋒,在交出部分證據後便離奇“自殺”的女人。趙曉穎內心深處始終不相信梅姐是自殺,她更傾向於認為這是一次成功的滅口。但梅姐的死,也切斷了一條可能直通核心的線索。
不過,梅姐雖然死了,她生前經營的關係網、她可能留下的後手,真的就隨著她那具江中的浮屍一起徹底消失了嗎?胡三強集團盤踞清州多年,樹大根深,即便主要枝乾被砍斷,那些深埋地下的根係,未必就全部枯萎。
趙曉穎決定,將最後的賭注,壓在這些殘存的“根係”上。她要冒險接觸胡三強集團的核心殘餘人物,尋找可能存在的、對鄭懷古乃至魏長明抱有怨恨或恐懼的知情者,從內部瓦解這座看似堅固的堡壘。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計劃。胡三強的殘餘勢力,尤其是那個在逃的“刀疤劉”,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對趙曉穎這個“揭蓋者”恨之入骨。一旦她的行動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但她彆無選擇。這是打破目前僵局,可能也是拯救李正峰於水火之中的唯一途徑。
她沒有將這個計劃告訴任何人,包括韓博和李正峰。她知道他們絕不會同意她進行如此危險的冒險。她隻能獨自行動。
她首先通過過去積累的一些非官方渠道,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她避開了那些明顯可能被監控的場所和人,轉而尋找那些遊走在灰色地帶、消息靈通卻又相對邊緣的人物,比如一些曾經與胡三強集團有過生意往來但並未深度卷入的小商人、娛樂場所的資深從業人員、甚至是一些因為小偷小摸進出過看守所、與胡三強手下有些交情的“老江湖”。
她偽裝成想要了解胡三強集團覆滅內幕、以便撰寫“紀實文學”的作家,用現金交易,謹慎地拋出一些問題。過程緩慢而艱難,如同在雷區中摸索前行。
幾天下來,收獲甚微。大多數人對此諱莫如深,生怕引火燒身。但也有零星的信息碎片,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若隱若現。
一個曾經在胡三強旗下夜總會做過媽咪的女人,在收了趙曉穎一筆不菲的“信息費”後,隱晦地提到,梅姐生前似乎並不完全信任胡三強,曾私下裡抱怨過胡三強“上麵的人”胃口太大,而且“翻臉不認人”。她還提到,梅姐有一個關係極好的表弟,好像叫阿斌,以前也跟著胡三強混,但後來因為一次“辦事不利”被邊緣化,梅姐出事前,似乎還跟這個阿斌見過麵。
另一個曾經給胡三強工地送過沙石的小老板則透露,胡三強手下除了“刀疤劉”,還有一個叫“喪彪”的打手,知道很多核心的臟事,但此人脾氣暴躁,嗜賭如命,胡三強倒台後,他失去了經濟來源,最近在幾個地下賭場欠了不少高利貸,被人追債追得很慘,據說放出話來,誰給他錢,他就把知道的事情賣給誰。
“梅姐的表弟阿斌”和“走投無路的喪彪”——這兩個名字,成為了趙曉穎眼中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阿斌作為梅姐的親屬,可能知道一些梅姐隱藏的秘密,甚至可能持有梅姐留下的某些東西。而喪彪,則可能因為窮途末路而變得危險,但也可能因為對胡三強乃至其“上麵的人”心懷怨恨,而成為一把可以利用的雙刃劍。
趙曉穎決定,先易後難,從尋找阿斌入手。
根據那個媽咪提供的模糊信息,阿斌似乎在一家遠離市中心的汽車修理廠打工。趙曉穎花了幾天時間,暗中摸排了那片區域的幾家修理廠,最終在一家名為“順達”的修理廠,確認了一個名叫陳文斌的工人,年齡和特征都與描述相符。
她沒有貿然上前接觸。她連續兩天蹲守在修理廠附近,觀察陳文斌的活動規律。她發現此人性格似乎有些懦弱,下班後通常直接回附近的出租屋,很少與人交際,顯得頗為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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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趙曉穎看到陳文斌獨自一人離開修理廠,走向附近的一個小超市。她認為這是一個機會。
她快步跟了上去,在超市門口叫住了他。
“陳文斌?”趙曉穎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
陳文斌嚇了一跳,警惕地回過頭,看到一個陌生的、氣質不凡的年輕女人,眼中充滿了疑惑和戒備:“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是梅姐的朋友。”趙曉穎壓低聲音,直接拋出了殺手鐧。
聽到“梅姐”兩個字,陳文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他慌亂地四下張望,聲音帶著恐懼:“你……你胡說什麼?什麼梅姐?我不認識!你找錯人了!”
說完,他像是見了鬼一樣,扭頭就要往超市裡跑。
“阿斌!”趙曉穎急忙跟上,語氣急促但清晰地說道,“梅姐死得不明不白!你就不想為她討個公道嗎?我知道她肯定留下了什麼東西!那些人能殺梅姐,也能殺你滅口!”
陳文斌的腳步猛地頓住,他背對著趙曉穎,肩膀劇烈地起伏著,顯然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掙紮。
趙曉穎知道不能逼得太緊,她放緩語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你想知道梅姐留下的東西是否安全,如果你想給自己找條活路,明天下午三點,人民公園東側的聽雨亭,我等你。就你一個人來。”
說完,她不再停留,迅速轉身,彙入了街邊的人流之中。
她不知道陳文斌是否會來。這是一場賭博,賭的是梅姐在這個表弟心中尚有分量,賭的是他對自身處境的恐懼能夠壓倒他對那些人的畏懼。
回到臨時的住處,趙曉穎感到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剛才與陳文斌的短暫接觸,充滿了不確定性和風險。她不知道周圍是否有眼線,不知道陳文斌是否會立刻向什麼人彙報。
但她沒有退路。這是她打破僵局,可能也是撬動整個棋局的,最後的賭注。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明天下午,那個偏僻的聽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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