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到了極致。
那股足以讓天地重歸混沌的終極暴虐氣息,僅僅泄露了一絲,便抽乾了這片蒼涼大地上所有的聲音與色彩。
風,停了。
雲,滯了。
就連空氣中翻滾的塵埃,都詭異地懸停在半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動彈不得。
刑天那魁梧如山的身軀,徹底僵硬。
他那雙燃燒著熔岩的眼瞳,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和熱,隻剩下一種極致的,純粹的茫然。
戰意,在他的神魂中寸寸冰封。
殺氣,在他的血脈裡節節潰散。
那柄高舉過頂,凝聚了他畢生戰意的巨大戰斧,此刻重若萬古青天,卻再也無法斬落分毫。
斧刃上,那股屬於太古凶獸的怨煞之氣,在這股更高級、更純粹的毀滅意誌麵前,竟發出微不可查的哀鳴,瑟瑟發抖。
打架?
巫族不怕。
他們生於戰鬥,死於戰鬥,戰鬥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宿命。
死?
巫族更不怕!
戰死沙場,回歸父神懷抱,是每一個巫人最高的榮耀!
可眼前這個家夥,他說的不是打架,也不是生死。
他在說……掀桌子!
他根本沒打算在規則之內分出勝負。
他不僅要跟刑天比誰的拳頭更硬,他還要把那足以毀滅一切,讓聖人都要色變的“自爆”,這個終極大殺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擺在桌麵上。
他用最溫和的語氣,提出了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威脅。
這場架,你打得起嗎?
刑天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那簡單直接,隻信奉力量與戰鬥的思維,第一次遭遇了無法處理的狀況。
這算什麼?
這是戰鬥嗎?
不。
這不是。
這是一種他從未理解過的,來自更高維度的……博弈。
他可以死在楊辰的拳下,那將是戰士的榮光。
但他若是引得對方自爆,讓整個部落,讓父神的十二尊石像都化為飛灰……
那他刑天,將成為巫族萬古以來最大的罪人。
這個念頭,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加冰冷,瞬間刺穿了他那堅逾神鐵的道心。
一滴冷汗,從他粗獷的額角滑落。
在這片燥熱如烘爐的土地上,他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下方,數以萬計的巫人,同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臉上的狂熱與激動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驚恐、荒謬與難以置信的呆滯。
一個剛剛還在用巨石鍛煉臂力的巫人,手臂僵在半空,那重達萬鈞的巨石從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卻毫無所覺。
一個正在用獸牙匕首分割獵物的女巫,雙眼圓睜,匕首的尖端距離自己的手掌隻有分毫,也渾然不顧。
他們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楊辰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砸得粉碎。
遠處,後土那雙始終溫婉慈悲的眼眸,深處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大地力場,在那絲毀滅氣息泄露的瞬間,就本能地收縮到了極致,將她牢牢護住。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感到了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戰栗。
這個男人……
他不是在虛張聲勢!
他真的可以引動那股無量量劫的因果業力!
他不是被這股力量折磨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