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並未急於進行下一次巡查。
她深知,初次的發現雖珍貴,卻也可能隻是管中窺豹。冰獄龐大而複雜,一次巡獄路線上捕捉到的細微異常,其意義需要更多次的觀察來印證。更重要的是,她必須確保自己的行為完全符合巡獄規程,不留下任何可供質疑的把柄。
接下來的數日,她如同所有最普通的刑殿雜役弟子一般,按時完成每日的修煉“配額”,剩餘的時間則沉浸在穩固境界、錘煉太陰之力的靜修中,仿佛那日的發現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已被她徹底拋諸腦後。
直到下一次巡獄任務的通知通過巡獄令傳來。
再次踏入外層廣闊冰原,雲芷的心態已然不同。她依舊一絲不苟地執行著巡查步驟,將令牌嵌入每一處節點石碑,仔細感知、記錄。整個過程平穩枯燥,看不出絲毫異樣。
然而,在她高度集中的靈覺之下,那浩瀚寒流中細微的不諧之音,再次被精準捕捉。
這一次,她巡查的路線與上次略有不同,覆蓋了另一片區域。但在兩條路線之間的空白地帶,她憑借強化後的感知,再次發現了三處類似的寒脈滯澀點。它們依舊微弱,如同健康肌體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病灶,但其存在的本身,以及那特有的“粘稠滯澀”感,與上次如出一轍。
更讓她心頭微凜的是,其中一處滯澀點,比數日前感知到的要略微“清晰”了半分。並非能量變強,而是那種不自然的扭曲感,更加明顯了一絲。
它在變化,在緩慢地“生長”?
雲芷麵沉如水,不動聲色地完成記錄,依舊是全數“平穩”。
返回囚室後,她再次凝出那枚記錄地圖的冰晶。神念微動,新的滯澀點被標注其上。隨著光點的增加,那斷斷續續的軌跡變得更為清晰了一些,它們並非筆直延伸,而是蜿蜒曲折,巧妙地避開了主要寒脈乾流和巡邏路線,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無聲息地向著外層區域滲透。
軌跡的源頭,明確指向冰獄更深處,那是巡獄令地圖上未標注的區域,代表著更高的危險等級和宗門更嚴密的封鎖。
“絕非自然形成……”雲芷指尖輕點冰晶,眸光幽深。
是某個被囚禁的恐怖存在,其力量開始複蘇,無意識地侵蝕著禁製?還是某種外力,正在試圖從內部瓦解冰獄的根基?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巨大的風險。但風險之中,往往也藏著機遇。若能把握先機,洞悉這暗流的真相,或許能讓她在這死局中,找到一絲主動。
然而,她如今的身份是待罪之身的雜役弟子,行動受限,即便有所發現,貿然上報也極可能引火燒身。玄寂長老雖給了直接上報的權限,但那“真切的異常”的標準卻模糊不清。目前這些微小的跡象,足以取信於那位深不可測的刑殿長老嗎?若他問起自己如何能察覺這等細微異常,又該如何作答?
雲芷陷入了沉思。她需要更多的證據,更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接下來的一個月,雲芷又進行了數次巡獄。她刻意控製著巡查時的表現,既不過分敏銳,也不顯得遲鈍,記錄的結果永遠是波瀾不驚的“平穩”。但她暗中構建的寒脈異常地圖,卻越來越詳細。
那詭異的“滯澀軌跡”在不斷延伸,如同緩慢擴散的蛛網,雖然速度極慢,但趨勢穩定。而且,它們並非盲目擴散,其延伸路徑隱隱契合著外層寒脈網絡的某些細微薄弱之處,顯示出一種近乎本能的狡黠或者說……智能?
這絕非普通寒脈變動或者某個死物泄露氣息所能解釋!
這一日,雲芷完成巡查,正欲返回囚室,巡獄令忽然傳來一陣不同於任務通知的輕微波動。
一道冷硬的聲音直接傳入她腦海:“所有巡獄弟子聽令,即刻起,巡查頻次增加一倍。重點關注各自轄區寒脈穩定,若有任何能量逸散、心神蠱惑跡象,立即上報,不得有誤!”
命令來得突然,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迫。
雲芷心中猛地一跳。
增加頻次?重點關注能量逸散和心神蠱惑?
宗門高層,或者說刑殿,顯然也察覺到了什麼!他們或許尚未鎖定具體的位置和原因,但已經提高了警惕。
這道命令,印證了她的發現並非錯覺,冰獄深處確實正在發生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
同時,這也意味著,水開始變渾了。
對於潛伏者而言,渾水,才好摸魚。
雲芷回到囚室,指尖寒氣繚繞,那枚日益複雜的冰晶地圖再次浮現。她凝視著那條蜿蜒的軌跡,眼中閃過一抹決斷。
不能再被動等待了。宗門已經警覺,若被他們先一步查明真相,自己這點微末發現將毫無價值。必須在他們之前,掌握更多的信息,弄清楚這軌跡的儘頭到底是什麼。
下一次巡獄,她必須冒一點風險,稍稍偏離既定的“安全”路線,去更接近那條軌跡的區域探查。
這無疑極其危險。冰獄外層絕非善地,未知的險境、狂暴的被囚禁者、宗門的監控,都可能因她一步踏錯而帶來滅頂之災。
但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爭命。困守囚室是慢性死亡,唯有抓住每一絲可能,方能搏出一線生機。
她調息凝神,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巡獄令微光流轉,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既是護身符,也是她此行計劃的關鍵。
下一次巡獄,便是她主動涉足微瀾之下,觸碰那湧動暗流的開始。
冰獄的死寂,似乎即將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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