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那無聲的祈願,那彙聚了整個世界幸存生靈的,最後的卑微念想,葉驚鴻沒有回應。
他隻是站在那,仿佛從亙古便已存在於此。
這便是他們最後的掙紮麼?將所有殘存的生命能量,彙聚成這樣一道微弱的,指向我的“信息流”。無意義的掙紮。但,這種統一的,指向性的數據洪流,本身也是一種值得觀察的現象。而引發這一切的“外部程序”,那些天魔,確實擾亂了這片實驗場的平靜。太吵了。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沒有撕裂空間,沒有流光電影。
他就那麼,出現在了中州天穹正中,那道橫亙九萬裡的漆黑傷疤之前。
仿佛他本就該在那裡。
跪伏在天機穀外的億萬生靈,在那一刻,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姬無命猛地抬頭,那雙早已被絕望浸透的眼眸,死死鎖定了那個黑色的,渺小的,卻又仿佛比整片天地還要巨大的身影。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姬無命感覺不到絲毫喜悅,隻有一種被更龐大的未知所籠罩的,冰冷的顫栗。他不是來拯救我們的。他隻是……來處理一件麻煩事。而我們,連同那些天魔,都是麻煩本身。
玄機子三人更是渾身劇震,他們看到,隨著葉驚鴻的出現,那座他們參悟百年,此刻正在崩潰哀鳴的天階大陣,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是修複,而是……臣服。
陣法的根基是法則,是天地大道。而他,就是大道本身。我們的陣,在向它的主人,致以最卑微的敬意。我們參悟百年,竟隻是在模仿他無意識間流露出的一絲神韻。何其可悲,又何其……榮幸。
“吼——!”
自那虛空裂縫的最深處,傳來一聲足以震碎神魂的咆哮。
一尊比先前所有天魔都要龐大,都要恐怖的存在,緩緩擠出了裂縫。
它形似一尊魔神,身披著由無數哀嚎神魂凝結而成的漆黑甲胄,手中,握著一柄由某個被吞噬世界的脊椎骨鍛造而成的巨斧。
它,是天魔將領。
它的目光,或者說那片混沌的感知,瞬間鎖定了葉驚鴻。
這個生物……不一樣。
這是什麼?沒有恐懼,沒有貪婪,沒有生命該有的任何味道。它就像一塊石頭,一塊亙古存在的,冰冷的,毫無價值的石頭。這種“無味”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吞噬”這一至高法則的褻瀆。必須抹除。
他身上沒有這個世界生靈那種香甜的、脆弱的生命氣息。
他聞起來,像一塊石頭。一塊冰冷的,沒有味道的,永恒的石頭。
天魔將領感到了被冒犯的憤怒。
它張開巨口,發出一道無形的精神衝擊,直接轟向葉驚鴻。
“螻蟻,跪下,然後……被吞噬!”
這道精神衝擊,足以讓一名大聖強者當場神魂崩滅。
然而,葉驚鴻隻是靜靜地看著它,連眼皮都未曾眨動一下。
低級的精神汙染指令,試圖通過高頻信息流衝擊目標的邏輯核心。無效。就像試圖用噪音喊停一台正在進行精密運算的機器。
那道足以毀滅一切的精神衝擊,在抵達他身前三尺時,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天魔將領那混沌的感知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錯愕”的情緒。
怎麼可能?我的意誌,便是毀滅!它為何……消失了?不是被抵擋,不是被反彈,而是憑空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過。
葉驚鴻終於有了動作。
他沒有祭出任何法寶。
他隻是伸出了右手食指。
那根曾經畫出過天階大陣,也曾揉出過神級麵團的,平平無奇的手指。
對著前方,那無窮無儘,正準備再次發起衝鋒的億萬天魔。
輕輕地,橫著,劃了一下。
一個動作。
一個孩童都能做出的,最簡單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