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的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所有打了雞血的長老頭上。
大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剛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狂熱,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難明的神色。
成為“歸墟”唯一的,永遠的供奉者。
這話聽起來,好像很神聖,很光榮。
可翻譯過來,不就是……當一輩子人形造糞機嗎?
偶爾去“供奉”一次,那是體驗大道,是無上機緣。
可要是把這當成畢生的事業,每天的kpi就是生產足夠的“道之殘餘”……
那畫麵,光是想一想,就讓人道心不穩。
李青玄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他剛剛還豪情萬丈,要當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現在卻感覺那螃蟹有點燙嘴。
張長老默默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半截掃帚,低著頭,研究著上麵的紋路,仿佛那上麵開出了一朵花。
孫百草則開始專心致誌地研究桌上那顆“自虐丹”,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剛才還親如一家的同門,此刻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彼此的目光。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就在這時,一個弱弱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
“我……我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王騰,不知何時已經從“歸墟”裡出來了。
他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他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對著周衍和李青玄,深深一拜。
“宗主,周前輩,請讓我來吧。”
李青玄看著他,有些意外:“王騰,你可想清楚了?這可不是兒戲。”
“晚輩想得很清楚。”王騰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神聖的笑容。
“晚輩資質愚鈍,道基已毀,本是戴罪之身。能留在淨土,已是道祖天大的恩賜。”
“如今宗門有難,晚輩身為‘歸墟’看護者,責無旁貸!”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周衍手中的“混沌丹核”。
“晚輩不求能像周前輩一樣,悟得無上大道。隻求能以這殘破之軀,為‘歸墟’的運轉,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能成為‘歸墟’永遠的供奉者,是晚輩……畢生的榮幸!”
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聽得李青玄和一眾長老,都有些汗顏。
看看人家這覺悟!
再看看自己!
一時間,眾人看著王騰的眼神,都充滿了敬佩和……一絲同情。
“好孩子,宗門不會忘記你的付出的。”李青玄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衍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便開始吧。”
說做就做。
王騰盤膝坐下,沒有絲毫猶豫,將那顆漆黑的“自虐丹”,一口吞了下去。
丹藥入腹,一股冰冷而混亂的力量,瞬間在他體內炸開。
“啊!”
王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渾身青筋暴起,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黑色的裂紋,仿佛整個人都要當場碎裂。
“守住心神!”周衍厲喝一聲。
他將“混沌丹核”按在了王騰的頭頂。
嗡——
一股虛無之力,瞬間籠罩了王騰的全身。
那股狂暴的“破碎”之力,在接觸到丹核力量的瞬間,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不再衝擊王騰的道心,而是被引導著,全部湧向了他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
一場“重置”與“改寫”的戰爭,在一個凡胎肉體之中,轟然上演。
王騰的身體,時而膨脹,時而乾癟,七竅之中,不斷有黑色的濁氣溢出。
大殿內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
當最後一絲黑氣從王騰的口中吐出,他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軟軟地癱倒在地。
而那顆“混沌丹核”,也光芒黯淡地,飛回了周衍手中。
周衍的臉色,也白了幾分,顯然消耗巨大。
“成功了嗎?”李青玄急切地問道。
周衍喘了口氣,感受了一下王騰體內的狀況,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算是……成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