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118年,7月。
赤陽流火,將特恩蘭特與杜伊夫根廣袤的海域與土地炙烤得滾燙。
但是,比陽光更熾熱的,是一種無形卻澎湃洶湧的人心向背之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這片飽經戰火與變遷的土地上彙聚、奔流。
賈文和一襲青衫,再次立於船頭時,身後跟隨著的,已不再是那艘孤零零的快船。
耿弇與鄧禹,這兩位北明在杜伊夫根和特恩蘭特地區最後倚重的柱石,以其麾下尚且完整的建製以及他們所掌控的多維島、杜伊夫根全境,做出了足以改變整個北明,甚至整個世界格局的選擇。
歸附!
當炎思衡在奧克蘭的海港前那片臨海的閱兵高台上,親眼看到耿弇那艘懸掛著嶄新“炎”字旗的戰艦引領著後續船隊,劈開萬頃碧波駛入港口時,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胸腔中亦不免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蕩。
耿弇率先踏跳板而下,腳步沉穩如山,甲胄也洗滌得乾乾淨淨,那雙曾經被憤怒和憋屈灼紅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破釜沉舟後的清澈與決絕。
他走到炎思衡麵前,沒有過多言語,隻是抱拳,單膝跪地,甲葉與地麵碰撞發出鏗鏘之音:“末將耿弇,願率多維島全體將士,效忠總督大人!刀山火海,唯命是從!”
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與血性。
緊隨其後的鄧禹,舉止依舊沉穩,鎧甲一絲不苟,但眉宇間那份揮之不去的凝重已然被審時度勢後的釋然所取代。
他同樣躬身行禮,語氣平和卻堅定:“杜伊夫根鎮守使鄧禹,攜杜伊夫根全體軍民,歸附總督大人。願助大人,匡扶亂世,再造乾坤!”
沒有盛大的儀式,沒有浮華的辭藻,但這兩人的投效,其意義遠超奪取杜伊夫根的價值!
這意味著炎思衡兵不血刃,便將北明在這片轄區最後的戰略支點和最豐饒的後勤基地納入了囊中!
不僅麾下驟然增添了耿弇、鄧禹這兩員經驗豐富、能獨當一麵的宿將,更將他們麾下那些係統訓練、建製尚存的老兵納入了自己的建製!
實力暴漲!
炎思衡快步上前,親手將二人扶起,目光灼灼,掃過耿弇和鄧禹帶來的精銳士卒,以及港外那象征著一整個行省臣服的船隊。
“得二位將軍,如虎添翼!我,炎思衡在此立誓,諸位誠心相待,我必以國士報之!自此往後,榮辱與共,生死同舟!”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信服的重量,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位將領、每一位士兵的耳中。
荀文若、張文遠、張儁乂、高孝伏等原北島核心層看著這一幕,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尤其是荀文若,看向賈文和的目光中更添幾分欽佩。兵不血刃,拿下兩地,收服兩將,此功堪稱擎天!
而更令所有人,甚至包括炎思衡自己都略感意外的是,對於杜伊夫根和特恩蘭特的接收,順利得超乎想象。
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
當北晉炎思衡尚未正式立國,但麾下已開始沿用此稱)的官員和少量軍隊進入杜伊夫根各城鎮、鄉村,宣布接管並推行與北島相同的新政時,迎接他們的,並非警惕和排斥,而是許多當地百姓甚至小吏發自內心的歡迎與配合。
“是炎總督的隊伍來了!”
“快看!是那個在戰爭時期不讓士兵搶咱們東西的炎大人!”
“聽說他們來了,就要分地,減稅賦,廢掉老貴族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
街頭巷尾,茶肆酒館,類似的議論不絕於耳。
炎思衡當年隨北明大軍征討聖洛邦聯由杜伊夫根和特恩蘭特組成)時,其麾下軍隊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與當時其他北明軍隊的燒殺搶掠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更是曾以雷霆手段,處置了部分欺壓本地民眾的原杜伊夫根公國的腐朽貴族,廢除了許多強加在平民頭上的苛捐雜稅和不平等條約。
這些往事,早已像種子一樣深埋在杜伊夫根民眾的心中。
如今,當年那位“不一樣的北明將軍”回來了,而且是帶著更優厚的政策歸來,要徹底取代那早已失去民心、且剛剛讓他們流儘了血的北明統治,怎麼能不倒履相迎?
民心所向,大勢所趨!
原本預計可能需要數月甚至更長時間才能初步穩定的杜伊夫根,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徹底安定下來,新政推行順暢無比,仿佛這塊土地早已在默默等待著它的新主人。
站在帕默斯頓總督府的最高處,俯瞰著逐漸煥發出新活力的城市,遠眺著浩瀚海洋和廣袤領土,炎思衡心中那最後的猶豫終於被徹底衝散。
根基已固,羽翼漸豐,民心可用,將士用命!
是時候了!
這一天,總督府議事堂,冠蓋雲集。
所有文武核心,濟濟一堂。
氣氛莊重而熱烈,空氣中彌漫著開創時代的激昂與躁動。
炎思衡一身戎裝,立於上首,目光掃過台下每一張或熟悉或新近加入、卻都充滿期盼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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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文若、賈文和、董休昭、陳長文、沮廣平、張文遠、張儁乂、高孝伏、黃公衡、耿弇、鄧禹、文仲業、馬季常、李平……人才濟濟,文武鼎盛!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凝有力,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耳邊:
“北明無道,弑君篡位,昏聵暴虐,戕害忠良,視民如草芥!我等起於海外,曆經血火,並非為苟全性命,這是為挽天傾,拯黎民,開萬世太平!”
“如今,特恩蘭特和杜伊夫根儘入我手,民心歸附,將士效命!我等事業,怎麼能再以北明自稱?應該另立新天,重定乾坤!”
他拔出腰間佩劍,劍鋒直指蒼穹,陽光在劍身上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今天,我炎思衡,順天應人,在此宣告,立國‘北晉’!‘北’承我等起家之基業,不忘海外孤島奮起的艱辛!‘晉’繼我先祖北明晉國公之爵號,更取‘晉’之進取、光明之意!”
“北晉既立,當重整綱紀,再塑山河!”
轟!
儘管早有預感,但當這石破天驚的宣言真正從炎思衡口中說出時,整個議事堂依舊瞬間沸騰!
自立建國!這是何等氣魄!何等野心!
所有文武官員,無論新舊,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激動得難以自持!他們參與並見證了一個嶄新王朝的開端!
“大人萬歲!北晉萬歲!”不知是誰率先喊出,下一刻,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幾乎要掀翻議事堂的屋頂!北晉雖然立國,但是炎思衡還是更習慣讓大家稱他為大人,畢竟炎思衡也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炎思衡抬手,壓下激動的聲浪,雷厲風行,開始宣布一係列重大任命,聲音清晰,擲地有聲:
“任命荀文若為尚書令,下轄尚書台,總領全國政務!”
荀文若出列,深深一揖,神色沉靜,眼神卻亮得驚人:“臣,荀文若,領命!必鞠躬儘瘁,梳理陰陽,安定民生!”
王佐之才,終得完全施展之平台。
“任命董休昭為都察使,下轄情報處,總領內外一切情報偵緝、反間諜事宜,隻對我一人負責!”董休昭單膝跪地,聲音冷冽如刀:“臣,董休昭,領命!必為大人鑄就無形之盾,肅清內外之敵!”
陰影中的利刃,權柄更重。
“任命沮廣平為大司農,下轄戶部,總領全國財政、稅收、糧草、軍械、礦藏等一切後勤輜重!”
但財政主管沮廣平卻主動站出,躬身道:“大人,長文年富力強,銳意進取,正是大司農最佳人選。老臣願退居副手,傾力輔助,確保國庫充盈,前線無虞!”他態度誠懇,並非謙遜,是真心認為陳長文更能勝任此開拓之期的重任。
炎思衡深深看了沮廣平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堅持與坦然,心中感佩,從善如流:“準!沮先生高義!任命陳長文為大司農,沮廣平為戶部侍郎,輔佐長文!”
“任命賈文和為總參謀長,總領參謀部,籌劃戰略!”
賈文和躬身領命,神色平靜,仿佛一切儘在掌握。
一言可抵十萬兵的國士,終獲與他智慧相匹配的權柄。
“任命馬季常為副總參謀長,協助總參謀長處理軍務!”
馬季常激動領命,他對賈文和心服口服,能為其副手,已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