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陣！上前！”薛嶽怒吼。
一排排手持超長槍的帝國士兵死死頂住陣線，密集的槍林如同刺蝟，將試圖突破的魔族死死擋住。刀盾手則護住兩翼，與試圖迂回的魔族散兵慘烈搏殺。薛嶽本人更是如同定海神針，哪裡危險就出現在哪裡，刀光閃爍，必有魔族授首。
右翼開闊地，田穰苴麵臨的壓力同樣巨大。
魔族的狼騎兵發揮了他們敏捷的優勢，在陷坑和拒馬之間靈活穿梭，不斷衝擊著帝國軍隊的陣型。而後續跟進的魔族重步兵，則如同移動的城牆，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壓上。
“弓弩手，集中射擊狼騎兵！刀斧手，準備近戰！”田穰苴麵色冷峻，不斷調動著預備隊。他利用事先挖掘的縱橫交錯的壕溝和矮牆，節節抵抗，最大限度消耗著魔軍的銳氣。戰鬥很快進入了最殘酷的肉搏階段，雙方士兵絞殺在一起，刀劍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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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從清晨持續到正午。
魔族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仿佛永無止境。關牆多處破損，守軍傷亡急劇增加。關內的醫療所早已人滿為患，傷兵痛苦的呻吟聲與外麵震天的喊殺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曲絕望的交響。
魔族中軍，蓋烏斯微微蹙起了眉頭。戰況的激烈程度有些超出他的預料。帝國守軍的韌性，尤其是那種近乎同歸於儘的打法，讓他麾下的精銳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命令費邊，集中所有拋石機，轟擊關樓區域！雷奧尼達，讓你的魔翼龍出動，從空中壓製關牆守軍！米太亞德，加大左翼攻勢，不惜代價，給我撕開一道口子！”蓋烏斯冷聲下令，他要用絕對的力量，碾碎一切抵抗。
“是！”
命令下達，魔族的攻擊突然變得更加狂暴和具有針對性！
數十架拋石機集中火力，對準穿雲關主關樓及附近區域，進行了毀滅性的覆蓋射擊！巨石和火罐如同冰雹般落下，關樓附近的城牆被砸得千瘡百孔，多處垛口被轟塌，守軍死傷慘重。
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令人心悸的嘶鳴！數十頭魔翼龍在雷奧尼達的指揮下，如同巨大的蝙蝠，遮天蔽日地撲向穿雲關！它們俯衝而下，投下燃燒的囊袋或用利爪抓起守軍士兵，從高空擲下！
製空權的喪失，讓守軍的處境雪上加霜！
“防空！弩炮對準天上！快！”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呼喊。
特製的防空弩炮昂起射角，粗大的弩箭呼嘯著射向天空，偶爾能幸運地射中一頭魔翼龍，引得它哀嚎墜落。但更多的魔翼龍靈活地穿梭於弩箭之間，繼續散播著死亡與恐懼。
左翼山麓，在米太亞德的親自督戰下，魔族投入了更多的生力軍，甚至調來了少量戰爭巨獸！這些身高超過五米的龐然大物，披掛著厚重的鐵甲，揮舞著堪比攻城錘的巨棒，每一次砸擊都地動山搖，帝國軍隊倉促構築的防線在它們麵前顯得如此脆弱。
“頂住！絕不能退！”薛嶽渾身浴血，親自帶著親衛隊衝向一頭戰爭巨獸。他靈巧地躲過巨棒的橫掃，縱身躍起，長刀狠狠劈向巨獸相對脆弱的膝關節！
“噗嗤！”血光迸現！戰爭巨獸發出痛苦的咆哮，龐大的身軀搖晃著單膝跪地。周圍的帝國士兵一擁而上，長槍勁弩瘋狂招呼它的眼睛和關節縫隙！
付出了數十人的傷亡後，這頭戰爭巨獸終於轟然倒地。但更多的巨獸和魔族精銳依舊在瘋狂進攻，左翼防線岌岌可危！
整個穿雲關，仿佛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夕陽西下，將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一片淒厲的血紅。關牆上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破損的旗幟在煙火中無力地飄動。
魔族中軍，蓋烏斯看著依舊屹立的穿雲關，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人類，在如此絕境下，還能爆發出如此頑強的戰鬥力？那些士兵，明明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傷痕累累，卻仿佛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用牙齒，用指甲，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拖著魔族一起下地獄！
這種悍勇，讓一向視人類為螻蟻的魔族將領們，內心深處也感到了一絲寒意。
“主帥，將士們激戰一日，傷亡不小，是否暫且收兵，明日再戰？”一位將領小心翼翼地建議。
“收兵？”蓋烏斯尚未回答，米太亞德已經咆哮起來，“就差最後一口氣了！現在收兵，前麵的犧牲都白費了！我親自帶人上！天黑之前，必破此關！”
他的傲氣不容許他在如此優勢下接受失敗。其他將領雖然疲憊，但同樣心有不甘，紛紛請戰。
蓋烏斯看著群情激奮的部下，又看了看遠處那座仿佛隨時會倒下，卻偏偏屹立不倒的雄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好！傳令！所有預備隊，全部壓上！督戰隊位於陣後，有敢後退一步者，立斬！此戰，有進無退！”
魔族吹響了總攻的號角！最後的生力軍，如同壓上賭桌的所有籌碼，咆哮著湧向已是強弩之末的穿雲關！
關樓之上，司馬錯看著這最後、也是最凶猛的一波攻勢，緩緩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劍身映照著如血殘陽，寒光凜冽。
他知道，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他轉身，麵向關內所有還能站立的將士，聲音沙啞，卻如同洪鐘，傳遍了浴血的關牆：“帝國的將士們！”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我們身後，是直隸！是長安！是我們的父母妻兒！魔族想過去，除非我們死絕！”
他劍指城外洶湧而來的黑色狂潮，聲嘶力竭：“今天！就讓這些魔族崽子們看看，什麼是帝國的脊梁！什麼是軍人的血性！赳赳帝國，共赴國難！”
“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最後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每一個帝國士兵的胸膛！原本疲憊麻木的眼神，瞬間被無儘的悲憤和決絕點燃！
“血不流乾！死不休戰！！”殘存的守軍發出了震天的咆哮，聲浪甚至壓過了魔族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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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境，往往能激發出生命最璀璨最暴烈的光芒！
當魔軍的狂潮再次拍擊在破損的關牆上時，他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瘋狂的反擊！
弓箭手射光了最後一支箭，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敵人！刀斧手卷刃了，就撲上去用牙齒咬！重傷的士兵抱著敵人一起滾下城牆！軍官戰死了，士兵自發接替指揮！
薛嶽渾身是傷，左臂無力垂下，依舊用右手揮舞著戰刀，如同血人般在左翼陣前來回衝殺，所過之處，魔族紛紛倒地！
田穰苴右翼的陣線已經被壓縮到了極限，但他親自率領最後的騎兵，發起了一次決死的反衝鋒！鐵騎如同燒紅的刀子切入黃油，硬生生將魔軍的陣型撕開了一道口子，雖然很快就被淹沒，卻極大地鼓舞了士氣！
司馬錯坐鎮關樓，親衛隊早已投入戰鬥，他本人也數次拔劍擊退攀上關樓的魔族精銳！
這是一場意誌的較量！是人類在絕境中爆發出的、令神明都為之動容的悲壯與悍勇！
魔軍的攻勢，在這股同歸於儘的氣勢麵前，竟然為之一滯！
尤其是當看到那些渾身浴血、缺胳膊少腿卻依舊嚎叫著撲上來的帝國士兵時，一些低階魔族和仆從軍士兵的眼中，終於露出了恐懼。他們不怕死，但他們害怕這種完全不顧自身、隻求殺敵的瘋子！
“不準退！督戰隊上前！”蓋烏斯厲聲怒吼。
魔族的督戰隊揮舞著滴血的戰刀，砍翻了幾名退縮的士兵，試圖穩住陣腳。
但就在這混亂的瞬間，帝國守軍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在司馬錯的精準指揮下，幾支一直隱藏在破損城牆後、養精蓄銳的小股預備隊，如同毒蛇出洞，猛地從幾個缺口殺出，直插因為攻勢受挫而略顯混亂的魔族前鋒側翼！
這一下出乎了所有魔族的意料！
他們本以為守軍已是強弩之末，隻能被動防禦，誰曾想他們居然還敢、還能發起反擊？
措手不及之下，魔族前鋒側翼瞬間被衝垮！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頂住！穩住！”米太亞德怒吼連連，親手砍翻了兩名潰兵，卻無法阻止局部的崩潰。
雷奧尼達試圖調動魔翼龍壓製，但天色已暗，加上關牆上拚死抵抗的弩箭，效果大打折扣。
費邊看著混亂的戰場，眉頭緊鎖，他知道，士氣已泄，再強行進攻，隻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和傷亡。
蓋烏斯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無法相信，占儘優勢的自己，居然在最後關頭，被這群瀕死的人類，打出了一波反擊，甚至動搖了整個進攻陣腳！
繼續強攻？且不說能否迅速壓下這波反撲，就算能，在守軍如此瘋狂的抵抗下，傷亡將會達到一個無法承受的數字。而且，夜幕降臨，對進攻方更加不利。
“鳴金……收兵。”最終，蓋烏斯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充滿了無儘的屈辱和不甘。
“鐺啷啷——！”
清脆卻帶著頹敗意味的鳴金聲，響徹戰場。
如同潮水般湧上的魔族大軍，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留下了關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和絕望的哀嚎。
穿雲關，依舊矗立在血色的黃昏中。關牆上，殘存的帝國將士看著退去的魔軍，發出了劫後餘生、卻帶著無儘悲愴的呐喊。
他們守住了。用鮮血和生命，守住了這第一天。
司馬錯拄著長劍，望著退去的魔族，身形微微搖晃。薛嶽和田穰苴互相攙扶著走到他身邊，三人望著關內關外屍山血海的慘狀，相顧無言，唯有熱淚縱橫。
這一戰，魔族名將儘出，誌在必得，卻最終在帝國軍人用血肉鑄就的意誌長城前，铩羽而歸。
穿雲關的第一場大戰，以魔族的戰敗，暫時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更殘酷、更血腥的戰鬥，還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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