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山坳中那幾點微弱的燈火,在這片漆黑荒寂的山野中,如同指路的星辰,帶來了渺茫的希望,卻也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
一條早已荒廢、野獸盤踞的古商道深處,怎麼會有人煙?是獵戶臨時歇腳的窩棚?還是……某種不為人知的聚居地?
“過去看看?”陸大有試探著問道,語氣中既有期待也有警惕。連續的經曆讓他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看似安全的地方。
嶽靈珊看向令狐衝和餘多,等待他們拿主意。令狐衝服下金線還魂草後,雖然依舊虛弱,但神智清醒,內息也暫時平穩。他眯著眼看了看那燈火,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依舊隱隱作痛的經脈,苦笑道:“我們還有的選嗎?乾糧將儘,清水也不多了,伊晨姑娘需要靜養,我這身子……也急需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調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餘多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小心為上。我先過去探探路,你們在此等候信號。”他的傷勢恢複最快,此刻狀態相對最好。
“餘兄弟,我與你同去。”令狐掙紮著想要站起。
“不必。”餘多按住他,“令狐師兄安心調息,我去去就回。”說完,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朝著燈火方向潛行而去。
山坳距離並不算遠,但地勢複雜,灌木叢生。餘多將輕功施展到極致,避開可能發出聲響的枯枝落葉,很快便接近了那片燈火。
靠近了才發現,那並非一個村子,而隻是一個極其簡陋、由七八間低矮石屋組成的微型聚落。石屋搭建得十分粗糙,仿佛隻是將山石隨意壘砌而成,屋頂覆蓋著茅草和獸皮,顯得原始而破敗。幾盞獸油燈掛在屋簷下,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和一股淡淡的腥膻味。
聚落中央有一小片空地,生著一堆篝火,幾個穿著粗陋獸皮衣服、身形精悍的漢子正圍坐在火堆旁,沉默地擦拭著手中的獵叉、弓弩等武器。他們的動作麻利,眼神銳利,帶著常年與山林猛獸搏殺留下的彪悍氣息,看起來像是獵戶。
但餘多敏銳地注意到,這些“獵戶”的武器打磨得異常鋒利,保養得極好,絕非普通山民所能及。他們的坐姿、眼神掃視周圍的習慣,更像是一群訓練有素、時刻保持警惕的……守衛?
而且,在這片聚落的邊緣,餘多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痕跡——幾塊被刻意擺放、看似自然實則形成某種簡單陣勢的巨石,以及地麵上一些模糊的、類似符文的刻畫痕跡,雖然被風雨侵蝕得厲害,但仍能看出並非天然形成。
這裡絕不僅僅是獵戶窩棚那麼簡單。
餘多屏住呼吸,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繞著這片小小的石屋聚落仔細探查了一圈。除了明麵上的幾個守衛,在聚落後方一處地勢更高的陰影裡,他還感知到了另外兩道更加隱晦、內力修為明顯高出不少的氣息,如同蟄伏的毒蛇,應該是暗哨。
防衛如此森嚴,到底在守護什麼?或者……防備什麼?
確認再無線索後,餘多悄然後退,按原路返回。
聽完餘多的描述,令狐衝眉頭緊鎖:“暗哨?陣勢痕跡?這絕非普通獵戶。倒像是……某個隱秘勢力的前哨據點?”
“會是幽冥道或者嵩山派的人嗎?”嶽靈珊擔憂道。
餘多搖頭:“不像。他們的氣息、打扮、還有那些痕跡,都與幽冥道的陰森和嵩山派的霸道不同,更原始,更……古老。而且,如果是對付我們的據點,防衛重點應該對外,但我感覺他們的防衛更像是……對內,在守護著聚落中心的什麼東西。”
“進去太冒險了。”陸大有道,“我們還是另找他處吧。”
就在這時,被嶽靈珊抱在懷裡的伊晨忽然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額頭又開始發燙。
“不好!伊晨姑娘又發燒了!”嶽靈珊急道。金線還魂草的藥效主要作用於令狐衝那種內力衝突的重傷,對伊晨這種古怪的虛熱病症效果有限。
餘多心中一緊。伊晨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她需要熱水、需要真正的休息、甚至需要大夫!這荒山野嶺,除了眼前這個詭異的聚落,還能去哪裡?
令狐衝看了看痛苦蜷縮的伊晨,又看了看遠處那幾點燈火,眼中閃過決斷:“不能再耽擱了!是龍潭還是虎穴,總要闖一闖!大有,小師妹,做好準備。餘兄弟,我們……”他看向餘多。
餘多明白他的意思,沉聲道:“我打頭陣,你們護住伊晨和令狐師兄。見機行事。”
計議已定,四人不再隱藏行跡,點亮一支火把由陸大有舉著),裝作迷路的旅人,朝著石屋聚落走去。
剛靠近聚落邊緣,一聲低沉的喝問便從陰影中傳來:“站住!什麼人?!”
兩名手持獵叉的精悍漢子從巨石後閃出,攔住了去路,眼神警惕地打量著他們這支奇怪的組合——一個重傷員,一個病人,兩個看起來也疲憊不堪的年輕人。
餘多上前一步,抱拳道:“幾位大哥請了。我們兄妹幾人欲往北地去,誤入這古商道,同伴傷病交加,實在難以支撐。望大哥行個方便,容我們借寶地歇息一晚,討碗熱水,必有重謝。”他語氣誠懇,同時暗中觀察對方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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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漢子對視一眼,似乎有些猶豫。其中一人道:“此地不歡迎外人,你們速速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聚落內傳來:“何事喧嘩?”
隻見一名拄著藤杖、須發皆白、臉上布滿皺紋和奇異青色刺青的老者,在一名壯漢的攙扶下,緩緩從最大的一間石屋中走出。老者的眼睛似乎有些渾濁,但當他目光掃過餘多幾人時,餘多明顯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異常敏銳的精神力從自己身上掃過。
而當老者的目光落在被嶽靈珊攙扶著、依舊昏睡的伊晨身上時,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波動。
“族長。”那兩名漢子恭敬地向老者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