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宣告,一種挑戰。
烏素古死死地盯著大祚榮,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恨,有忌憚,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疲憊。
他知道,今天他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煞星。繼續打下去,隻會讓自己的部族,蒙受不必要的損失,甚至正中古儒的下懷。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壓進肚子裡。
“…放他們走。”烏素古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聲音沙啞而蒼白。
他身後的將領們愣住了:“酋長?就這麼放過他們?”
“我讓你放他們走。”烏素古猛地回頭,眼中血絲密布,如同受傷的孤狼,“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那將領嚇得一個哆嗦,立刻閉上了嘴,默默地帶兵讓開了一條通道。
一條由近百精銳鐵騎讓出的、充滿了屈辱和無奈的通道。
大祚榮看著烏素古,沒有說謝謝。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土地上,感謝是弱者的詞彙。
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自己的隊伍,昂首挺胸,從那條通道中緩緩走過。
烏力罕和阿木爾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們挺直了胸膛,每一步都走得無比驕傲。
額爾德尼薩滿則看著大祚榮的背影,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大祚榮站在烏素古的馬側時,歪過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了一句:
“烏素古,記住。真正的敵人,永遠在你身後。”
說完,他不再停留,帶著夜煞和淩霄,消失在風雪的儘頭。
雪野上,隻剩下烏素古和他那近百鐵騎,在寒風中矗立著,像一座座沉默的冰雕。
許久,烏素古才緩緩地、無力地垂下了手中的環首刀。
他看著大祚榮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那麵被燒得焦黑、歪倒在雪地裡的熊皮大旗,眼中充滿了無儘的苦澀和…些許後怕。
他忽然意識到,今天,他可能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
而那個叫大祚榮的年輕人,就像一顆即將在這片黑土地上冉冉升起的、冰冷而璀璨的星辰。
“北辰…”烏素古無意識地喃喃自語,他想起了剛才刺候打探到大祚榮手下跪拜時喊出的那個詞,當時他還嗤之以鼻,可現在!
“北辰…嗎?”
他調轉馬頭,沒有再看那麵破旗,隻是用一種無比疲憊的聲音,下達了命令:
“…回家。”
黑色的鐵流,緩緩掉頭,帶著一身的狼狽和屈辱,向著來時的路,默默行去。隻是這一次,他們的心中,除了憤怒,心中更多了一個名為“大祚榮”的、沉甸甸的人。
而風雪的儘頭,大祚榮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遠去的鐵騎,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卻滿足的笑容。
他贏了。
用智慧,用膽識,用對人性的洞察,全身而退地贏下了一場看似必死的棋局。
但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