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九,辰時。
津門村外的土路上,薄霧還沒散儘,韓澈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放著空的竹筐和幾串剛穿好的鹹魚乾,蘇月棠提著藥箱走在旁邊,裙角沾了些草露。
兩人要去縣城的“仁心堂”和“益壽堂”買藥材,順便把那幾串鹹魚乾送到之前談好的雜貨鋪,試試銷路。
“韓公子,你說柳掌櫃突然漲價,真的是嚴鶴在背後搞鬼嗎?”
蘇月棠走在田埂上,忍不住問道。
她昨晚回去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津門的藥材一向穩定,怎麼偏偏韓澈要大量采購時就漲價了。
韓澈停下獨輪車,擦了擦額頭的汗,目光望向縣城的方向——那裡隱約能看到青磚灰瓦的屋頂。
他想起現代職場裡的競爭對手搞小動作的手段,心裡有了七八分把握:“十有八九是他。嚴鶴在縣衙沒討到好,肯定想從其他地方給我添堵。不過沒關係,做生意講究互利,柳掌櫃是商人,隻要有好處,他不會跟錢過不去。”
蘇月棠愣了愣:“好處?咱們現在能給柳掌櫃什麼好處?”
她知道韓澈剛賺了些錢,但藥材用量大,全部付現銀肯定吃力,要是再漲價,恐怕真的不夠。
韓澈拍了拍車上的鹹魚乾,嘴角揚起一抹笑:“你忘了?咱們還有這個。昨天我去‘福記雜貨鋪’談的時候,李老板說鹹魚乾在縣城很受歡迎,要是能批量供應,他願意長期訂。柳掌櫃的藥材鋪裡也賣些乾貨,咱們可以用鹹魚乾抵部分貨款,他肯定願意。”
蘇月棠眼睛一亮:“這主意好!鹹魚乾能存住,柳掌櫃不愁賣,這樣既解決了藥材錢,又能幫你推廣鹹魚乾,一舉兩得。”
她沒想到韓澈不僅會搞漁鹽,還懂這些生意門道,心裡對他又多了幾分敬佩。
兩人趕到縣城時,辰時已過,街上漸漸熱鬨起來。挑著菜筐的農婦、背著貨囊的商販、穿著綢緞的富家子弟,來來往往,叫賣聲、馬蹄聲混在一起,充滿了煙火氣。
韓澈先把鹹魚乾送到“福記雜貨鋪”,李老板一看到鹹魚乾,就笑著迎上來:“韓公子,你這鹹魚乾真是好東西,昨天擺出來就賣了三串,今天再給我留十串!”
“李老板,今天我是來跟你說批量供貨的事。”
韓澈趁機說道,“我那邊能每月給你供兩百斤,要是你能接受這個量,價格還能再少一文錢。”
李老板眼睛瞪得溜圓:“兩百斤?真的?那太好了!價格就按你說的來,咱們明天就簽個約定!”
他原本還擔心貨源不穩定,現在韓澈主動提出批量供,正好合他心意。
韓澈心裡鬆了口氣,鹹魚乾的銷路算是穩住了,接下來就是藥材的事。
他和蘇月棠來到“仁心堂”,掌櫃柳萬山正坐在櫃台後撥算盤,看到韓澈,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韓公子,你來了。”
“柳掌櫃,我要的藥材準備好了嗎?”
韓澈直接開門見山,目光落在櫃台後的藥材櫃上。
柳萬山放下算盤,搓了搓手:“韓公子,實在對不住,昨天我跟你說的價格,今天怕是不行了。滄州那邊的藥材商突然提價,我這進貨價也漲了,要是按之前的價,我實在虧不起啊。”
韓澈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從車上拿起一串鹹魚乾,放在櫃台上:“柳掌櫃,我知道你有難處。這樣,我要的藥材,一半用銀錢付,另一半用這個抵,你看如何?這鹹魚乾是我剛做的,肉質緊實,李老板那邊已經訂了不少,你鋪子裡賣乾貨,肯定能賣上價。”
柳萬山拿起鹹魚乾聞了聞,鹹香撲鼻,確實是好東西。
他心裡盤算著:鹹魚乾在縣城少見,要是賣得好,說不定比藥材還賺錢,而且韓澈是縣尉王承嗣看重的人,得罪了也不好。
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行!就按你說的來。藥材我這就給你裝,你要的量多,我再送你兩斤甘草,煮水喝能清熱,漁民們用得上。”
“多謝柳掌櫃。”
韓澈笑著道謝,心裡暗道——現代的“以物易物”加“批量采購”策略,在唐代也管用,看來不管哪個時代,商人都看重利益。
蘇月棠在一旁看著,心裡佩服不已。
她原本還擔心談不攏,沒想到韓澈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問題,還讓柳掌櫃主動送了藥材,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兩人裝好藥材,推著獨輪車往回走。
剛出縣城,就看到周明騎著一頭老黃牛迎麵趕來,看到韓澈,急忙跳下來:“韓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鹽場那邊來了不少漁民,都是來問義診攤啥時候開的,還有陳三郎,他手好多了,非要來幫忙搭棚子!”
韓澈心裡一暖——他原本以為辦義診攤隻是自己和蘇月棠的事,沒想到鄉鄰們這麼積極。
他加快腳步:“咱們趕緊回去,彆讓大家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