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層的空間像被揉皺的錦緞,斷嶽跪地嘶吼的幻影從牆麵滲出,鐵娘子墜崖時飄散的長發擦過林澈的臉頰,阿錘斷矛前那聲更是直接撞進他耳膜——這些被刻意放大的痛覺片段,正順著他的七竅往腦子裡鑽。
聽見了嗎?聞寂的聲音從四麵八方的幻影裡擠出來,道袍袖口的裂紋古鏡突然泛起幽藍光暈,你所謂的武道拓印,不過是偷彆人的刀來砍自己。
那些死在你身後的人,他們的血在你鞋底結了痂,他們的叫聲在你骨縫裡生了根——這才是你不敢登頂的原因!
林澈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能感覺到耳後滲出的血正順著脖頸往下淌,黏在衣領上像塊燒紅的鐵。
但他的雙腳像生了根,膝蓋微屈,肩胯鬆沉,正是八極拳穩如泰山的起手樁。
父親教拳時總說意守丹田,氣貫四梢,此刻他盯著鼻尖那點虛光,把所有雜念都往丹田壓——那裡有團火,是阿錘平安結上熔鐵的紋路,是蘇晚星被激光劃開後背時咬在嘴裡的悶哼,是斷嶽為他擋刀時濺在臉上的溫熱血珠。
你說得對。林澈忽然笑了,血沫順著嘴角滲出來,我複製不了他們的痛......所以我更要替他們走下去。
話音未落,他的右手突然按上牆麵那道正在消散的阿錘幻影。
【武道拓印】的藍光從指尖迸發,係統警告聲炸響在識海:【目標為複合情緒體,存在精神反噬風險!
當前契合度37,強製拓印將導致意識碎裂——】
劇痛像燒紅的鐵釺直接捅進腦仁。
林澈眼前發黑,膝蓋幾乎要軟下去,可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聲清脆的。
是小銅匠!
那孩子蹲在第三層的石槽前,手裡的銅錘正無意識敲在銅牌邊緣。
他昨天替柳婆子修鐘時,把祖傳的青銅鑿子落在了石槽縫隙裡,此刻隨著整座鐘樓的震顫,鑿子滑出來撞在銅牌上——這聲脆響竟與鐘樓的基頻產生了共振!
是共振頻率!飛針叟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位總把胡琴背在背上的音律武者,此刻正扒著第五層的欄杆往下看。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遊走,原本用來乾擾的散音突然變調,竟順著銅匠的聲織出一道音網。
兩根不同頻率的聲波在鐘樓內部相撞,竟生生撕開一道半透明的安全縫隙,像把無形的刀割開了聞寂布下的精神囚籠。
林澈的意識突然清明了一瞬。
他借著力道往前一衝,布鞋在地麵擦出火星,離第七層入口隻剩三步——
站住!
聞寂的本體終於現形。
他不再是虛影,道袍下擺沾著斑駁的鏽色那是數百年前被封印時濺的血),腰間古鏡裂得更厲害了,裂紋裡滲出的黑霧正凝成七道鎖鏈。
每道鎖鏈末端都纏著個影子:十二歲跪在武館廢墟裡的林澈,十七歲跑酷摔斷腿時蜷縮在巷子裡的林澈,上個月抱著蘇晚星在激光雨裡狂奔時渾身是血的林澈。
留下這些,你才能輕裝上陣。聞寂的聲音裡有了幾分急切,鎖鏈地纏住林澈的腳踝,它們隻會拖垮你的意誌——
它們是我的包袱,也是我的根。林澈低頭盯著腳邊的影子。
十二歲的自己正仰著頭看他,眼睛裡沒有絕望,隻有被父親攥著手打八極拳時的倔強;十七歲的自己咬著牙往傷口上撒鹽,汗水滴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是明天還要去直播的狠勁;渾身是血的自己抱著蘇晚星,嘴角卻勾著笑,因為他聽見她說林澈,你跑起來像風。
鎖鏈突然收緊。
林澈悶哼一聲,舌尖狠狠咬破。
腥甜的血味在嘴裡炸開,痛覺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他盯著聞寂身後那道微光——那是頂層透下來的光,是阿錘說澈哥你看,彼岸花的根須在發光時的光,是蘇晚星在代碼裡藏的的光。
八極·雙撞掌!
他的雙拳同時砸向地麵。
這一掌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是最純粹的八極崩勁——肩捶肘,肘捶手,整個人的重量順著脊椎壓進掌心。
地麵的青石板裂開蛛網紋,震波順著鐘體結構往上竄,竟把聞寂的聲波攻擊撞得支離破碎。
整座鐘樓突然靜了。
三秒。
隻有林澈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他望著聞寂驟變的臉色,望著古鏡裂紋裡湧出的黑霧正在消散,望著第七層入口的光突然變得清晰——像阿錘平安結上熔鐵的紋路,像蘇晚星代碼裡跳動的星子,像所有他珍視的、不願複製卻必須傳承的東西。
他的腳尖已經點上了第七層的階梯。
頭頂傳來重物滾動的悶響。
林澈抬頭,看見鐘槌的影子正從穹頂垂下。
他腰間的銅牌突然發燙,金紅色紋路順著衣擺竄出來,像活了過來的彼岸花根係,朝著那道光,遊去。
林澈的腳尖剛碾上第七層階梯,後頸的汗毛便根根倒豎——那道垂落的鐘槌影子裡,裹著足以震碎顱骨的氣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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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退,反而屈腿猛蹬,借著力道如離弦之箭竄進頂層。
掌心的銅牌突然燙得灼人,地從他腰間掙出,金紅紋路在半空拉出光軌,地嵌進鐘槌末端的青銅榫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