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虎牙沾著血珠,在識瘴的灰霧裡泛著冷光。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像擂在牛皮鼓上的鼓槌——這是拓印係統超負荷運轉的征兆,可此刻他卻覺得痛快,比跑酷時從三十米高的天台躍下還要痛快。
上千道白光在宇知裡交織成網,他卻在網的縫隙裡看見了阿錘。
那小子總在直播時舉著小老虎玩偶喊澈哥最帥,信紙上歪歪扭扭的畫還夾在他遊戲背包最裡層;還有蘇晚星,昨晚調試終端時咬著下唇的模樣,發梢沾著的咖啡漬,此刻正隨著心跳的節奏在他視網膜上閃回;飛針叟給琴換弦時,枯瘦的手指總在第七根弦上抖三抖,那是當年被仇家廢去的右手筋脈在作痛......這些碎片突然串成了一根線,線的儘頭,是他從小到大背得滾瓜爛熟的《八極拳譜》——挨、傍、擠、靠,崩、撼、突、擊,每一個字都在他骨節裡發燙。
就用這個。林澈低喝一聲,右拳緩緩抬起。
這一拳慢得離譜,仿佛在水裡打拳。
可飛針叟的琴弦突然嗡鳴,原本因為寒毒發顫的琴音竟陡然穩了——老者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漲紅,喉結滾動著咽下湧到嘴邊的血,枯瘦的手指在琴弦上劃出一道金戈鐵馬般的音浪。
林澈的拳尖剛觸到空氣,那音浪便裹著拳風撞了出去,在識瘴裡撕開一道半指寬的裂縫。
他在用身體打節拍!蘇晚星的尖叫混著終端的蜂鳴炸響。
她攥著戰術平板的手青筋暴起,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波段圖突然出現規律的鋸齒波——那是人類心跳的頻率。
這個總把碎發彆在耳後的姑娘突然站起來,指甲在石牆上摳出五道白痕,是生物電共振!
他把拳勁當鼓槌,把空氣當鼓麵!
飛針叟的琴音變了。
原本清冽的《鬆風操》化作激昂的《戰嶽令》,琴弦震顫的頻率與林澈的呼吸完美重疊。
林澈的動作開始提速,八極拳的帶起破風音,撞得空氣嗡嗡作響,每一擊都像重錘砸在賈無涯布置的識瘴中樞上。
他能感覺到皮膚下的血管在發燙,那是拓印係統在瘋狂吸收飛針叟的音律內力——這老東西藏得深啊,琴箱裡竟還壓著套琴心鍛脈訣,此刻正順著花藤傳來的能量,在他體內織成一張音網。
係統提示:檢測到非標準武道模式,命名節奏戰法·雛形,臨時提升反應速度40。
機械音剛落,最前排的傀儡戰士突然抱頭踉蹌。
他們空洞的白眼裡閃過慌亂,喉間的嗡鳴出現破音——就像被強行切換頻道的收音機,刺耳的電流聲混著人類本能的驚喘。
林澈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賈無涯的玄色大氅在發抖,祭壇上的玉符裂開蛛網狀細紋——這老東西的控製鏈,斷了。
小銅匠!蘇晚星突然轉身,對著石縫裡縮成一團的少年吼道。
小銅匠的臉被石渣蹭得血跡斑斑,懷裡的青銅牌還沾著柳婆子臨終前的體溫。
他咬著牙把銅牌舉過頭頂,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奶奶說過,銅匠的錘,要敲在人心慌的時候!
當——
清脆的撞擊聲撞碎識瘴。
幾乎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鐘鳴——是聞寂的鐘樓!
小銅匠的眼睛猛地睜大,他看見青銅牌上泛起淡金色的光,那是柳婆子傳下的銅心訣在共鳴。
三秒,僅僅三秒,識瘴的主頻波段出現長達0.7秒的空白。
林澈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能清晰感知到賈無涯的功法在識海裡翻湧——認知統禦訣,以精神力為網,以波段為繩,每一個字符都在他視網膜上燃燒。
拓印係統的反噬從手腕竄到後頸,他卻笑出了聲:原來你也怕亂啊?
叮——拓印成功,可模擬釋放,持續時間10秒,冷卻48小時。
賈無涯終於慌了。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玄色大氅掃過祭壇邊緣的刻痕,玉符地裂成兩半。不可能......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你不過是個玩跑酷的......
林澈沒理他。
他望著自己沾血的拳頭,突然收拳歸位。
飛針叟的琴音戛然而止,小銅匠的銅牌墜地,蘇晚星的終端屏幕黑了一瞬——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他閉上眼。
這一次,他不再用預知去看敵人的動作。
他隻是聽,聽自己的心跳,聽風裡飄來的彼岸花香氣,聽遠處鐘樓傳來的第二聲鐘鳴。
那些被係統、被數據、被規則框死的節拍,此刻在他耳中都成了背景音。
他能聽見自己喉間未散的血腥氣在滾動,能聽見飛針叟琴弦震顫時最後一聲餘韻在石縫裡打旋,能聽見賈無涯藏在玄色大氅下的手指正死死摳住祭壇邊緣——那指甲與玉石摩擦的刺響,和他記憶裡阿錘拆零食包裝袋的聲響重疊了一瞬。
原來你要炸塔底。林澈閉著眼笑,拓印係統在識海深處翻湧如沸,那些被他到的思維碎片正以電流的速度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