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目光落在圖紙上,瘸腿都忘了疼,手指在“踏板聯動”處反複摩挲:
“這法子……成嗎?”
“你試試便知。”
鄭森從案下取出個木匣,裡麵是佛山鐵坊新打的零件。
“陳家作坊騰出了三間屋,材料管夠。”
“若成了,這紡車的法子就歸你,商會裡所有作坊購買一台,給你一文錢專利。”
“專利?”王二愣住了。
工匠的手藝向來是傳子不傳女,哪聽說過“手藝不賣,還能換錢”的道理。
顧炎武在一旁解釋:“就像當年畢昇的活字,誰用誰付錢。”
“你這手藝能讓百戶人家有飯吃,該得這份利。”
他看著王二激動得發紅的眼眶,忽然覺得鄭森那句“商道是濟民之橋”,此刻有了活生生的模樣。
三日後,“鄭氏工業商會”的牌子悄悄掛在了鬆江陳家舊宅的側院。
牌子是塊普通的鬆木板,連漆都沒刷,旁邊還掛著“同鄉互助會”的幌子。
這是陳子龍的主意,怕太紮眼引來官府查問。
頭一個來登記的是婁縣的機戶張老栓。
他帶著兩個兒子,背著半袋發黴的糙米,見到鄭森就磕頭:
“隻要能讓娃有口粥喝,俺這張老臉不值錢!”
他家原有三張織機,去年被稅吏征走抵了“遼餉”,如今隻剩個空院子。
鄭森扶起他,讓陳永華拿來合同。
上麵寫著:商會借張老栓五兩銀子,買兩張新織機,原料由陳家供應,織出的布按市價收購,盈利後先還本錢,再按“機戶三成,商會三成,機工四成”分利。
張老栓盯著“機工四成”那行字,手指哆哆嗦嗦:“給機工這麼多?”
“他們出力氣,就該得這麼多。”
鄭森想起穿越前看過的《明神宗實錄》,裡麵記載蘇州織工暴動時喊的“要吃飯,要活命”。
那些血的教訓,不能再重演。
顧炎武在一旁記錄,忽然抬頭問:“你家院子能容下多少機工?”
“十來個沒問題!”張老栓拍著胸脯,“俺認識好幾個失業的,都是好手!”
“那就招十二個。”
顧炎武在賬本上記下。
“每人每天管兩頓飯,預支的工錢折算成糧,記在賬上。”
他忽然想起三老太爺說的“銀錢俗務”,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若列祖列宗看到這些饑民能靠織機活命,怕是要把那些迂腐的規矩燒了才好。
消息傳開,江南的工匠像聞著蜜的蜂。
蘇州的染匠李胡子帶著三個徒弟來了,他能染出與孔雀翎一樣的寶藍色。
嘉興的木匠趙老三來了,他打的織機架子十年不壞。
甚至有徽州的票號掌櫃悄悄派人來,說願意用“會票”給商會通兌銀子,隻求能分點利。
鄭森卻愈發謹慎。
他讓甘輝帶三百親兵,裝作商船護衛散布在各作坊周圍。
又讓陳家布莊的賬房先生教機戶記賬。
不是為了算銀錢,是為了防備官府查賬時,能拿出“互助會”的幌子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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