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屺他們怕李寄分家產,更怕這賤籍所生的弟弟壞了名門體麵。去年李寄想進府給霞客公上炷香,被徐嶽放狗咬出來的。
鄭森想起徐嶽醉醺醺的嘴臉。
忽然覺得這李寄與徐家割裂。
反倒是種幸運。
至少不必守著那座腐朽的宅院。
等著被銅臭氣熏死。
不說這些了。
李顒忽然加快腳步。
月白長衫掃過青石板路。
鄭公子此次來江陰,總不會隻為看徐家笑話。我給你引薦個人,保管比徐府那些廢物有用。
他轉過一道巷口。
指著前方一座不起眼的青灰色宅院:這裡是陳家,主人叫陳明遇。
陳明遇?鄭森的心臟猛地一跳。
江陰三公!
他來江陰的真正目的。
就是為了這三個人。
曆史上,順治二年清軍圍城八十一天。
正是陳明遇、閻應元、馮厚敦三人率十萬義民死守。
讓江陰八十一日成為明末抗清史上最慘烈的一頁。
史料裡說陳明遇原是江陰典史。
為人寬厚。
最善聯絡鄉勇。
陳先生原是福建的小吏,崇禎十七年辭官回江陰,說是看不慣官場齷齪。他家開著三座冶鐵坊,專造農具,去年冬天給流民舍了三個月粥,是江陰城裡少有的實心人。
院內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混著孩童的嬉笑聲。
鄭森走進院子。
隻見西廂房前搭著個簡易鐵砧。
一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正掄著鐵錘鍛打犁頭。
那漢子約莫三十歲年紀。
手掌比尋常工匠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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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磨出的繭子能夾住銅錢。
見有人進來。
他直起身。
腰間的汗巾往臉上一抹。
中孚,這位是?他的聲音帶著閩地口音。
卻比江南士子多了幾分硬朗。
陳先生,這是泉州來的鄭森公子。李顒拱手道,他想跟您討教些冶鐵的事。
陳明遇的目光落在鄭森的湖藍道袍上。
又掃過他腰間的雙魚玉佩。
最後停在那雙沒沾半點泥汙的靴子上。
眉頭微蹙。
顯然,他不太信一個公子哥會懂冶鐵。
鄭森卻徑直走到鐵砧前。
指著那半成型的犁頭:陳先生這犁梢用的是熟鐵,犁鏵卻是生鐵,雖省料,卻不經用——熟鐵軟,耕地時容易彎;生鐵脆,碰到石頭就裂。
陳明遇的眼睛倏地亮了。
這正是他最近頭疼的問題。
試過七八種法子都沒解決。
沒想到這錦衣公子竟一眼看出症結。
公子有何高見?他放下鐵錘。
語氣裡的疏離淡了幾分。
團鋼法
鄭森蹲下身。
撿起塊鐵屑。
把生鐵融了,拌進熟鐵裡反複鍛打,讓碳分勻了,既有熟鐵的韌,又有生鐵的硬。佛山鐵坊去年試過,打出來的船錨,能吊得起三百石的貨。
這話半真半假。
團鋼法在宋代就有記載。
隻是江南工匠少用。
他故意提泉州鐵坊。
是想引到商業合作上。
陳家的冶鐵坊若能改良工藝。
商會的織機零件、農具都能就近采買。
省去不少運費。
陳明遇卻忽然笑了。
露出兩排被鐵屑磨得有些黃的牙齒:公子懂的倒不少。隻是......
他指了指牆角堆著的鐵料。
三個月前朝廷征了三成鐵料去造火炮,說是要聯虜平寇,如今連熟鐵都得去徽州買,哪來的料試新法子?
鄭森心中一沉。
又是聯虜平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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