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鐵坊連夜趕製軍械,賬房準備發撫恤金——按人頭算,滿額發放。
紫金山下。
濟爾哈朗的靴底早被泥漿泡透,每一步踩在官道上,都能擰出半捧混著血的汙水。
他身後跟著的三百親兵,半數帶著傷,甲胄上的銅釘掉了大半,有人還把斷矛當拐杖拄著,喘氣聲粗得像破風箱。
王爺,前麵就是麒麟門了!
鑲藍旗參領指著遠處的城郭輪廓,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那參領的左臂不自然地耷拉著,是被佛郎機炮的霰彈掃中的,此刻用鄭氏商號的棉布胡亂纏著——這還是從陣亡的明軍身上扒下來的,布麵上印著細密的纏枝紋,倒比他們自己的粗麻布舒服。
濟爾哈朗勒住馬,這匹蒙古戰馬的後腿在泥地裡被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順著馬毛往下滴,在石板路上暈出一串暗紅的點。
他望著天邊那抹青灰色的山影,紫金山就在南京城外,隻要過了麒麟門,就能看見兩江總督衙門的飛簷。
劉良佐的人呢?他低聲問,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多鐸渡江前曾發八百裡加急,令劉良佐速率部進駐南京,接應八旗主力。
按路程算,此刻早該到了,可官道兩旁連個斥候的影子都沒有。
一個親兵從懷裡掏出塊發黴的麥餅,剛要遞過來,就被濟爾哈朗揮手打開。
查探前路!
他的目光掃過路邊的驛站,那驛站的門楣上還掛著江南驛的匾額,卻被人用刀劈去了一角,露出裡麵的朽木。
驛站牆角堆著十幾個空麻袋,麻袋上印著鄭氏商號的船錨標記——這是漕運的官糧袋,顯然被人截了。
王爺,您看這個!
另一個親兵從驛站裡拖出塊木板,上麵用炭筆寫著米五石,鹽兩斤,換戰馬一匹,下麵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船錨。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是鄭森的人乾的。
濟爾哈朗的指尖在木板上摩挲,炭粉沾得滿手都是。
他太清楚這些商人的手段了,當年在遼東,就有晉商敢頂著禁令往後金運糧食,用的就是這種以物易物的法子。
如今鄭森把這套用到了江南,連驛站的驛卒都敢跟他做交易,這世道真是變了。
他忽然想起範文程說的話:江南之患,不在兵甲,在市井。
那時他隻當是文人酸語,此刻看著空麻袋上的商號標記,才明白這話的分量——這些棉布、糧食、鹽引,像一張無形的網,把江南的百姓都網在了鄭森麾下。
加快速度!
濟爾哈朗猛地夾了夾馬腹,戰馬痛得人立起來,他卻不管不顧地往前衝。
必須在鄭森的追兵趕到前與劉良佐彙合,哪怕那是個反複無常的降將,此刻也隻能指望他了。
麒麟門內的官道突然變得開闊,兩側是連綿的丘陵,長滿了半人高的茅草。
風從草裡鑽出來,帶著股腐葉的腥氣,吹得人後頸發寒。
不對勁。
濟爾哈朗猛地勒住韁繩,戰馬的前蹄在地上刨出個坑。
他征戰半生,對危險的直覺比獵犬還靈,這片丘陵太安靜了,連鳥叫都沒有。
就在這時,茅草裡突然飛出一支火箭,拖著長長的火尾,在前麵的石板路上。
有埋伏!
鑲藍旗參領嘶吼著拔刀,刀剛出鞘就被一支魯密銃的鉛彈打穿了手腕,彎刀落地,濺起的血珠裡混著碎骨。
喜歡重塑南明:鄭森的天下請大家收藏:()重塑南明:鄭森的天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