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想去南京,看看懂您的皇帝,看看能續您改革的朝廷。”他說著,指尖發抖,是激動不是怕。
他從床底拖出破舊木箱,鎖早壞了。
裡麵隻有幾件打補丁的衣服、布包的幾兩碎銀子,還有父親留下的泛黃地圖。
地圖上標著桂林到南京的路。
他把衣服疊進包袱,碎銀子揣進懷裡。
最後拿起《張文忠公全集》和抄報,緊緊抱在胸口。
像抱著曾祖遺誌,抱著自己和族人的希望。
永曆皇宮裡,爭吵聲透過門縫傳出來,在濕冷空氣裡格外刺耳。
何騰蛟穿鎧甲,甲上沾著湖南戰場的泥土和血漬,站在殿中舉著皺塘報。
他手臂發抖,粗著嗓子吼:“湖南大半州府丟了!都是堵胤錫調度失當!”
“他身為湖廣巡撫,不守常德跑去夔州吊唁秦良玉!清軍趁虛而入,若不是我拚死守永州、斬夏軍將領劉芳亮,湖南早全淪陷了!陛下!臣請旨治堵胤錫‘失土之罪’!”
殿內眾臣大多不知湖南戰場的真實詳情:何騰蛟身為湖廣總督,從未與清軍有過正麵作戰。
真正率軍駐守湖南、數次正麵抵禦清軍攻勢、甚至擊退過清軍主力的,是身為湖廣巡撫的堵胤錫。
堵胤錫素來不涉黨爭,不屬於任何派係,一心隻在抗清,此次暫離常德前往夔州,本是為了收攏秦良玉舊部白杆兵。
白杆兵是抗清的重要力量,可這樁為抗清籌謀的舉動,卻被何騰蛟刻意歪曲成“擅自離崗”。
更甚者,何騰蛟口中“拚死守永州”的戰績本就子虛烏有,連他隱約提及的“抗清功勞”,也全是冒領堵胤錫麾下將領的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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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騰蛟此番當眾發難,不過是想把湖南失土的責任全推給無黨無派的堵胤錫,借此鞏固自己在楚黨的地位。
瞿式耜立刻上前,穿緋色官袍,玉帶係得整齊,臉上帶著虛偽。
他聲音偏袒:“何督師說得對!堵胤錫素來剛愎自用,去年還因糧餉爭執扣桂林守軍軍糧,此次失土該革職查辦,押來桂林問罪!”
“荒謬!”給事中袁彭年猛地站出來,穿青色官袍,氣得胡須抖,指著瞿式耜尖聲罵。
“堵撫台吊唁秦良玉是為收攏白杆兵!秦良玉是大明忠烈,白杆兵是勁旅,這是為抗清,何來‘擅自離崗’之說?”
“湖南失土,分明是何督師麾下劉承胤畏戰避敵,放棄寶慶!”
“何況如今陳邦傅在南寧擁兵自重,拒不遵朝廷調令,軍餉糧草全靠強征百姓,您卻隻字不提,反倒揪著無黨無派的堵撫台不放,眼裡還有沒有陛下?還有沒有大明?”
“你敢汙蔑我與何督師!”瞿式耜被戳中要害,臉色漲紅,指著袁彭年怒斥:“你不過一個給事中,也敢妄議朝政、挑撥君臣關係,今日必治你不敬之罪!”
“你敢!”袁彭年掏出彈劾疏抖得嘩嘩響:“我早有疏彈劾楚黨朋比為奸、罔顧百姓,今日便請陛下做主,還朝堂一個清明!”
爭吵聲越來越大,劍拔弩張,殿內燭火晃得人臉上忽明忽暗。
永曆帝朱由榔縮在龍椅上,臉色蒼白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他攥著扶手指節泛白,指尖發抖。
他想開口勸,張了張嘴沒聲音。
自從丁魁楚帶一半守軍降大夏,他就成了瞿式耜、何騰蛟的傀儡。
張昌年站在宮門外,聽著裡麵的怒吼、爭辯聲。
對永曆朝廷的最後一點留戀,也隨爭吵聲散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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