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遴沒跟著開口,先對著黃澍拱了拱手。
他重重歎出一口氣,從袖中掏出封疊得四四方方的家書。
家書邊角被指腹磨得發軟,顯然是反複看過。
他遞到黃澍麵前時,指尖下意識按了按疊痕,像是在確認內容。
“清廷為拉攏孔家,不隻應了恢複衍聖公爵位、歸還曲阜兩百畝祭田。”
“還許了孔家主持全國儒學事務。”
“各省文廟的修繕經費,往後由清廷直接撥付,不用經地方官府轉手。”
他話說完,目光掃過黃澍緊繃的下頜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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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沒接話,語氣裡添了幾分試探。
“孔家是聖人之後,天下士紳都盯著他們的動向。”
“清廷這麼做,明擺著是給讀書人遞橄欖枝。”
“反觀鄭森,眼裡隻有新派兵將,哪顧得上咱們?”
“再耗下去,門生沒出路,咱們這些人遲早被擠出朝堂。”
“該為儒學,也為自己,尋條後路了?”
這話像根細針,精準紮在黃澍最焦心的地方。
他身子猛地一震。
椅腿在青磚上蹭出“吱呀”一聲輕響。
眼底原本的焦灼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晃動搖曳的猶豫。
他不是沒動過念頭,隻是一直沒敢跨出那步。
這些年在大夏受的氣,從鄭森削文官兵權,到新派官員搶功,再到如今鄉試被排擠。
此刻全順著這絲猶豫翻了上來。
沉默在屋裡繞了三圈。
黃澍突然抬起手,掌心重重拍在案上。
桌上沒收拾的青瓷碎片被震得跳了跳,又落回原位。
“不能等了!鄭森這麼偏重新派,大夏遲早失了讀書人的人心!”
“下月初一祭孔大典,我以‘陪同祭祀、傳授禮儀’為名,把孔胤植從住處接出來。”
“直接帶他回山東。”
“隻要把孔胤植送到孔衍楨手裡,咱們就算給清廷遞了投名狀。”
他指尖點著桌麵,語氣裡多了幾分篤定。
“往後清廷得了天下,還愁沒咱們的爵位和封地?”
吳偉業聽完,喉結滾了滾。
話裡裹著怯意,沒半個字說“反對”。
“可孔胤植住處的錦衣衛看得緊啊。”
“門口日夜守著四個人,還有暗哨盯著巷口。”
“走漏風聲,咱們都得掉腦袋。”
黃澍眼底掠出抹陰狠。
指尖在案上敲得篤篤響,每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祭祀前一日,我以‘教禮儀’為由,把孔胤植接到禮部官署。”
“官署裡有個書吏,身形跟孔胤植差不多。”
“讓他換上孔家衣袍,留在住處應付門口的錦衣衛。”
“咱們帶著孔胤植走汶河快船,順流而下,一日能出百裡。”
“就算事後鄭森追責,能推給‘孔胤植自行逃脫’,跟咱們沒關係。”
他頓了頓,掌心攥成拳。
“現在賭的,是清廷能借孔家成事。”
“是咱們能趕上這趟‘天命’!”
吳偉業和陳之遴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孤注一擲的決絕。
再留在大夏,隻會越來越沒出路,不如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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