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車前,林珂還頗為唏噓得看了眼榮國府的車駕。
方才鴛鴦找到他,偷偷與他說道:“老太太這兩日身子不大舒服,珂大爺到了宮裡,希望能幫襯幫襯。”
林珂當然是滿口應下了的,不拘是為了在其他王公麵前樹立好形象,還是單純為了賈母的好感,幫她都是沒問題的。
隻是,曾經堪稱一手遮天的賈母,如今落得一個人為家族操勞的結局,真是有些諷刺。
原著裡好歹還有個尤氏與邢夫人能陪著,如今賈珍判了謀反,賈赦褫奪爵位,這兩位賈家原本的誥命夫人也不能再以誥命自稱,自然就沒了入宮的機會。
賈母一個人進宮,是否會因為想起這一茬子而感到落寞還不好說,但至少仍是有一個好消息的。
起碼王夫人不會眼紅她大嫂的誥命了。
因著是國喪期間,林珂如今穿了一身素色衣衫,一應玉佩翎飾儘皆摘下,極為樸素。
到京城還有一段時間,林珂便靠在車廂內壁上微微打盹兒,養精蓄銳。
這時忽然感覺馬車停下,又聽得外麵有人道:“珂大爺,我可能進來麼?”
是鴛鴦。
林珂隔著車簾笑道:“國喪期間禁止宴飲娛樂,我若是讓姐姐進來,給有心人看見豈不是要拿來做文章?還是說老太太昏了頭,竟然想出這麼個餿主意對付我?”
外麵的鴛鴦頓了一頓,這才道:“老太太不會這樣的......珂大爺說得在理,我隻在外麵說就是。”
然而車簾突然打開,林珂一把就將她抱了進來。
“不過玩笑罷了,總不好讓鴛鴦姐姐在外麵候著。”林珂笑道,“如今連皇宮都還沒進,也沒人會拿此攻訐,找我的不痛快。”
鴛鴦整理了下被他弄亂的裙擺,嗔道:“珂大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我一個做丫鬟的可是要擔驚受怕。萬一因著我的緣故,使得珂大爺被陛下不喜,我可是承擔不起的。”
“承擔不起?那就隻能賣身於我,為奴為婢一輩子,任我欺負了。”林珂打趣道。
鴛鴦白了他一眼,微微移臀,與他保持一段距離,這才安心道:“珂大爺總是有所依憑,也不能太肆意了,仔細真個兒犯了錯給人抓住。”
林珂笑而不語,他自是不會因為這般罪名給挨訓的。
而鴛鴦見他不似聽進去了的樣子,自個兒也實在拿他沒辦法,索性也不費那個口舌。
隻轉述道:“老太太說珂大爺是頭一回遇著這般事,叫我來告誡珂大爺兩句。待會兒進了宮,隻管跟著其他幾位走流程便是。”
鴛鴦其實還有句話沒說,賈母那時候還打趣說:“珂哥兒也是個厲害人物,封了侯爵這麼久,好友裡竟是一個其他公侯都沒有,偏愛與那起子文官湊合到一處。如海不是說他不學無術麼?哪裡來的話題與那起子苛刻的文官們套近乎?”
鴛鴦對外麵的事情所知不多,她隻知道自家有位做了戶部尚書的姑爺,這自然是文官的範疇。至於旁的,她卻是一個不認得了。
聽賈母說,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都很好,是珂哥兒那一派的,當年窮困潦倒的小芸二爺如今就在禮部供事。
吏部尚書則是林如海的好友,似乎是因著這一節才會與林珂交好。
鴛鴦還聽賈母說,林珂一個有了爵位的人,還去摻和勞什子的錦衣衛已是沒必要。
更不用說他頂著錦衣衛指揮僉事的名頭,還要和朝廷大臣來往,簡直就是在皇帝禁區跳舞,是犯了大禁忌的。
似乎賈母已經和林珂說過這件事,但對方並沒有聽進去的樣子,不僅不擔心,反而有恃無恐,讓賈母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鴛鴦自然也不會多嘴,再去林珂麵前談這些大事。
她明白自己什麼身份、什麼能力,要自個兒管個家還能勉強稱職,真要聊起外頭的事,那便如同瞎子一個了。
鴛鴦以為林珂能混到如今地步,按理說來連賈母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他能道理不清楚。
“珂大爺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鴛鴦是這樣想的。
不過這喪事,尤其還是國喪,在這方麵林珂可就不如賈母老道了。
鴛鴦心想:珂大爺自打被林姑爺收養,這輩子就還沒遇到過親友離世吧?
唯一例外的似乎是妙玉師父那節,不過那也是個出家人,原與尋常人不同。
既如此,賈母的吩咐還是很有價值的,鴛鴦自然樂意相告。
林珂聽了賈母的叮囑,雖然自個兒並不能用上,但仍舊承了這份情。
許多時候,有個長輩能給自己一些經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鴛鴦傳罷了話,又與林珂談了些有關自己以後的事兒,這才心滿意足了,於是說:“珂大爺,我便先回去了,免得給人抓著把柄。”
林珂自然同意。
他不怕是不怕,但沒必要為此橫生事端,萬一隆安帝批奏折批生氣了,拿自個兒出氣卻是不好。
於是鴛鴦回了榮國府的馬車,林珂繼續打盹兒,很快馬車便到了皇宮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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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林珂是外臣,隻需在外廷候著,而賈母則是命婦,需要往內宮裡參與祭祀。
兩處車馬便於此分開,各尋自己的去處。
東華門前,林珂經由宮廷侍衛查驗過身份,便進了皇宮權且等待。
此時過來的王侯數量還不多,林珂都能看到幾個熟悉的官員麵孔,自然過去與他們閒聊。
很快林如海也來了,便把林珂喚了過去,低聲吩咐道:“文成張斌的字)那邊應是已經動手,錦衣衛很快就該搜尋甄家私藏的家產。賈家與甄家乃是世交,遲早會尋到榮國府頭上。”
“你若是不想牽扯進去,惹上一身騷,今兒哭完靈就不要急著回去,先往後宮裡去,你師娘也已經到了。”
聽著這諄諄教誨,林珂頗有種路都給人鋪好了的錯覺,隻覺得躺平確實很是舒服。
他便道:“先生,賈家雖然拿了甄家家產,但隻怕......隻怕已經挪用的差不多了,大概率是填不上窟窿的。”
林如海聽了麵上並無多少觸動,隻淡淡道:“自己造下的孽,還能指望彆人來還?賈王氏是有些不像話的,讓她吃吃苦頭是好事。”
儘管這是自己的妻族,林如海也沒有過多的感情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