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振的病來得凶猛,去得也乾脆。
連續喝了幾頓張父親手煎的苦湯藥,又結結實實發了一場透汗之後,那嚇人的高熱便潮水般退去了。
隻留下一點咳嗽的尾巴和病後初愈的軟手軟腳,以及一種被掏空了的饑餓感。
這天下午,振振蔫頭耷腦地窩在炕上,
小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格外響亮。
兩位母親同時抬起頭,互相對視一眼,
眼裡都帶著笑意和如釋重負的輕鬆。
孩子知道餓,這就是大好的信號。
張母放下針線,湊過去摸了摸外孫的額頭,確認一片溫涼,才笑著問:
“咋啦?咱家小饞貓肚子裡的饞蟲又睡醒了?”
振振不好意思地把臉往被子裡埋了埋,隻露出一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
聲音還帶著點病後的沙啞,卻刻意拖長了調子,軟軟地撒嬌:“姥姥……奶奶……我嘴裡沒味兒,肚子空空的,想吃好吃的!”
許母被孫子這小模樣逗得心都化了,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坐過來:
“大寶病剛好,腸胃還弱,想吃點啥?奶奶給你做去。”
振振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立刻從被子裡鑽出來,眼睛唰地亮了,掰著手指頭開始數,那精神頭哪還有半點病弱的樣子:
“我想吃麵條,放很多肉醬的。還想吃姥姥做的蒸蛋,要淋好多香油!還有…還有…”
他眨巴著眼,努力回想那些記憶裡最溫暖的味道,
小腦袋歪著,看得兩位老人心裡軟成一灘水。
“還有上次那種,甜甜的、黏黏的、用小米和紅棗熬的粥!”
他終於想起來了,大聲宣布,仿佛那是什麼絕世美味。
張母噗嗤一笑,故意逗他:
“喲,要求還不少!”
振振嘴甜的開始哄人:“姥姥好!!!”
然後想了想,來了句:“奶奶也好!!”
張母和許母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這個小家夥是真會哄人啊………
“小滑頭!就會哄我倆!”
振振還想繼續耍寶,就被張母一把摁住,
“老實躺著,病剛好彆嘚瑟!”
命令下達,廚房——也就是山洞的灶台區,
立刻變成了兩位母親的專屬戰場,充滿了溫暖的煙火氣。
許母手腳麻利地和麵,揉麵,擀麵條。
張母則拿出幾個雞蛋,熟練地打散,
又取來一小碗溫熱的水慢慢兌入蛋液裡,一邊兌一邊用筷子順著一個方向輕輕攪打,撇去表麵的浮沫。
又在蛋液裡點了兩滴醬油和幾滴小磨香油,頓時香氣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