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刺破皮膚,冰涼液體被推入血管的刹那,周凡仿佛聽見的一聲——
不是注射,而是深淵在他體內撕開一道裂口。
痛感來得比預想溫柔:零下三十度的暗流順頸而下,穿過鎖骨,在胸腔炸成霧狀冰晶,隨即又凝為一條細線,纏繞心臟,慢慢收緊。
監測儀上,他的心率由九十驟降到四十七,綠線拉出一條極緩的峽穀。
李維斯眼鏡後的眉頭首次聚攏:血壓驟降,卻未休克?
他迅速在平板寫下:【Ω零,目標出現緩衰跡象,疑似適應性啟動】
守衛們交換眼神,手已摸向電擊器,隻要實驗體心臟停跳,立即實施胸外複蘇——不是救人,而是保證數據完整。
然而綠線沒有變成直線。
穀底的心率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托住,四十七、四十八、五十……回升得極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倔強。
周凡的意識沉入黑暗。
無光、無聲,唯有一股極致的饑餓在腹腔翻滾,像千萬年未進食的鯨,突然嗅到血腥。
吃……
念頭剛起,那些冰晶便同時爆裂,化作湛藍微粒,沿血管逆向擴散,所過之處,畸變獸元殘留的狂暴片段被瞬間包裹、碾碎、吞噬。
外部視角,他的皮膚透出幽藍脈紋,僅持續兩秒即隱沒。
李維斯瞳孔收縮,首次離開玻璃幕,貼近單向窗:高光譜采樣!快!
儀器旋轉,鏡頭對焦,無數數據瀑布般傾瀉。
助手的聲線因激動而扭曲:博士,目標體內出現未知吸收峰,正在中和Ω粒子!
繼續推注,二階段,百分之五十劑量。
可是——
執行。
第二管星空色液體被機械臂壓入頸動脈。
冰流升級為洪流,周凡的身體猛地弓起,鎖扣作響,頸環電極火花四濺,監測儀發出尖銳報警——
心率一百八、兩百、兩百二,血壓衝破上限,綠線變成狂躁的鋸齒。
皮膚開始龜裂,裂口卻呈現詭異蒼藍,無血滲出,仿佛體內液體已被替換為另一種物質。
李維斯雙眼放光,筆尖在平板飛舞:記錄!表層細胞矽基化傾向,快取活組織!
長柄取樣器伸來,在周凡肩背旋下一小塊皮膚,過程如同鑽取薄瓷,微響。
樣本離體的瞬間,裂口邊緣已閉合,新生組織泛著淡藍光澤,像初春的湖麵。
劇痛此刻才追上神經。
周凡發出一聲混合嘶吼與乾嘔的悶叫,瞳孔擴張至極限,倒映的不再是實驗室,而是一片深空——
那裡有巨影遊弋,雙鰭若垂天之雲,張口間,星河倒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