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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夕陽的餘暉灑在打穀場上。
一群半大丫頭正蹲在地上摘花生,一個個曬得跟黑炭似的。
張勤抱著那個用布包著書本的包裹,低頭快步走著。
“喲,放牛的回來啦?”
一個名叫招娣的女孩抬起頭,瞥見她手裡夾著的書本,眼神在上麵停留了一瞬。
張勤把布包往懷裡攏了攏,腳步沒停。“明天還放。”她輕聲說。“就是後天得去周老師那兒提前學點字兒,開學不抓瞎。”
“周老師凶不?聽說打手板可疼了!”另一個丫頭好奇地問。
“還行,周老師挺好的啊。”張勤含糊地應付過去。
“我媽說女娃認倆字兒夠用了,費那錢乾啥。”招娣低下頭,嘟囔了一句。
但她手裡摘花生的動作,卻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眼角的餘光,還在偷偷瞄著張勤懷裡那個鼓鼓囊囊的布包。
天快擦黑的時候,張家的院門被敲響了。
來人竟是校長周正國。
王秀蘭還以為是張勤在學校闖了禍,臉當場就拉了下來。
周正國卻沒理她,徑直走到正在抽旱煙的張老四麵前。
“老四哥,我不是來告狀的,我是來報喜的!”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那兩張試卷,攤在桌上。
“你看看!這是你家勤勤做的三年級期末試卷!”
“數學98!語文95!”
“我決定了,開學直接讓她跳級!上三年級!”
王秀蘭湊過去一看,雖然不認得幾個字,但那兩個鮮紅的“98”和“95”卻刺眼得很。
她腦子裡的算盤“劈裡啪啦”一響,脫口而出:“那是不是就能省下一、二年級的學費了?!”
“你!”周正國被她這話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瞪著她。“這哪是省學費的事兒!這是為國育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你給我閉嘴!”張老四猛地一拍桌子,吼向王秀蘭。
他死死盯著那兩張試卷,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光宗耀祖!
他抬起頭,聲音都有些發顫:“校長,那……那你說,俺家勤勤,有希望……拿那個第一名不?”
周正國立刻就懂了。這家人,圖的是名,更是利!
他用力點頭,斬釘截鐵:“有希望!非常有希望!”
“老四哥,我跟你交個底。這孩子,我打算好好培養。以後說不定還要帶她去縣裡、去地區參加比賽!”
“所以這段時間,讓她專心跟我補課!吃好點,養足精神!”
“這孩子,將來是要給咱們張家莊爭光的!”
張老四的腰杆,瞬間挺得筆直,一錘定音。
“行!就照校長說的辦!”
夜深了。
西屋的煤油燈還亮著。
張勤趴在桌上,正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筆一劃地練習著寫字。
她要儘快把字練好,不能讓一手狗爬字暴露了她成年人的靈魂。
啪嗒!
一道黑影猛地撞在窗欞上。她手一抖,鉛筆芯“哢”一聲斷了。
“誰?!”她心裡發毛,蹭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月光底下,站著一個瘦條條的人影,懷裡緊緊抱著個灰布包。
是招娣。
張勤鬆了口氣:“大半夜裝鬼嚇人呢?快進來!”
招娣沒動,抱著布包的手又緊了緊。
“勤姐……”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我……我……”
“你學的那些字……能、能教我幾個不?”
張勤愣住了。是招娣?那個白天還在花生地裡,說著“女娃認倆字兒夠用”的招娣?
“我娘說,認得自己名兒,會數工分就成……”招娣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深深地低了下去。“可……可我偷偷看了村長家小丫頭的書,那上麵的花花綠綠……我想知道那是啥……”
她抬起頭,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驚人:“勤姐!我幫你撿蟬蛻!撿兩筐!不,三筐!你、你就當……當幫幫我?”
她把懷裡的布包往前一送,硬邦邦地塞進窗戶縫裡:“新烙的,還熱乎!”
布包帶著點溫度,一股玉米麵的甜香,混合著柴火的焦香,鑽進鼻孔。
她掀開一角,裡麵躺著一塊焦黃厚實的玉米餅。
“明兒個,後晌……”招娣的語速飛快,緊張地朝黑漆漆的院子兩邊張望。“河邊那棵歪脖子老柳樹底下!我等你!”
“悄悄的,就咱倆!誰也彆讓知道!”她眼神裡全是懇求,聲音壓得像蚊子哼。“我知道的,你爸,你爺要是曉得你耽誤工夫教我,肯定生氣……”
張勤握著那塊溫熱的玉米餅,心裡某個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用力點頭,也學著對方的樣子,壓低聲音,鄭重地許下承諾:
“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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