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勤愣住了。
“我剛跟京市的李老通過電話。”鄒老的聲音都在發顫，“我們第一批樣品的數據送上去了。”
“結果，捅了馬蜂窩了！”
“什麼馬蜂窩？”
“海陸空三軍！”鄒老一拍大腿，“全知道了！”
“空軍那邊，為了下一代殲擊機的發動機葉片，跟上麵打了三次報告！說隻要有這材料，發動機壽命和推力，至少能提一個檔次！”
“海軍更瘋！他們那個093項目，為了潛艇的耐壓殼，頭發都愁白了！一看到數據，當天就派了個少將，坐飛機直飛京市，堵在李老辦公室門口，說不給準信就不走了！”
“還有陸軍！他們的新一代主戰坦克，就卡在裝甲上了！說要是能用上咱們的鋼，彆說穿甲彈，就是拿導彈轟，都未必能打穿！”
鄒老越說越激動，臉都漲紅了。
“現在，所有人都伸著脖子，等著我們這鍋米下鍋！”
“整個國家的國防升級，未來十年的軍事戰略，寶，全都押在我們這了！”
“你說，這壓力大不大？！”
張勤沉默了。
她深吸一口氣。
“我明白了。鄒老，您放心。”
“我們，繼續。”
——————
時間，在坩堝的火光和儀器的蜂鳴聲中，飛快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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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曆一頁頁被撕下。
轉眼，就到了1983年的2月。
這天，實驗室裡的氣氛有些奇怪。
大家乾活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地朝窗外看。
廠區裡，已經有工人換上了新衣服，臉上帶著笑，討論著年貨和家裡的孩子。
空氣裡，開始飄散著若有若無的鞭炮味。
“今天……是年二十九了吧？”李昂小聲問了一句。
整個實驗室，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手裡的活都停了下來。
一個女生低著頭，肩膀開始一抽一抽的。
張勤看著這一切，心裡也堵得難受。
她也想家。
可她不能走。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
何紹偉廠長，還有穿著一身軍大衣的石磊將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們身後，跟著十幾個炊事班的戰士，推著幾輛小推車。
車上，是堆成小山的麵粉、豬肉、大白菜。
“看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像什麼樣子！”石磊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
他掃視全場，目光落在張勤身上，語氣緩和了些。
“李老親自下的命令。”
“英雄們在前方衝鋒，不能回家過年。”
“那我們就把家，搬到前線來！”
他一揮手，對著身後那群炊事兵命令道：“把家夥都搬到食堂去！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兒！包餃子！過年！”
何紹偉也笑著補充：“全廠的老師傅，還有家屬，都會過來！大家一起熱鬨熱鬨！”
學生們都愣住了。
“都傻站著乾什麼？”石磊瞪了他們一眼，“洗手！去食堂！誰包的餃子露餡了，罰他多吃三個！”
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哄笑。
夜幕降臨。
鋼鐵廠的大食堂裡，燈火通明，熱氣騰騰。
幾百人圍在一起，和麵的和麵，擀皮的擀皮，包餡的包餡。
張勤笨拙地捏著一張餃子皮，怎麼也捏不攏。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師傅笑著湊過來，手把手地教她：“丫頭，你看，得這樣，從中間一捏……”
李向陽和幾個男生，比賽誰擀的皮又圓又薄，引來一陣陣喝彩。
石磊也卷著袖子，笨手笨腳地包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元寶”，惹得炊事班的戰士們直樂。
一鍋鍋熱氣騰騰的餃子被端上桌。
何紹偉舉起一杯酒，滿臉紅光。
“我老何不會說話！這第一杯！我敬我們國家的英雄！敬張總工和‘棟梁’班的娃娃們！”
“敬英雄！”
所有人齊聲高喊。
張勤端起麵前的汽水，看著眼前一張張樸實而真誠的笑臉，眼眶有些發熱。
“張勤。”李向陽湊了過來，嘴裡塞著一個餃子，含糊不清地問，“新的一年，許個什麼願？”
張勤轉過頭，目光越過人群，望向窗外那座鋼鐵巨獸。
她拿起一個剛出鍋的餃子，輕輕咬了一口。
“我的願望？”
“把這個大家夥，喂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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