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山溫和的笑“傻孩子，我能讓你乾什麼？”吸一口煙，再吐出來說“建國，回去看看吧，房子久不住人不好！”說話間夾雜著歎息“你都長這麼大了，守得住爹媽留下的產業了！”
說完也不再看蘇建國，拿起一旁的飯碗不急不緩的走了。
那時候‘安乃近’的藥效是真好，蘇建國沉沉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感冒就大好了。他起床時，劉義山和劉發智都不在家，想必都上工去了。蘇建國跟蘇夢華說要回家去。蘇夢華沒理他。蘇建國收拾了兩件舊衣服，離開了這個待了四年的地方，離開前四下看看，心裡直發酸，是啊這裡不是家，應該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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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跑一會兒又走一會兒，很快就到家了。打開院門，房梁上到處掛著蛛網，風一吹搖搖晃晃，水泥的地麵上、白灰抹的牆壁上滿是厚厚的塵土。
蘇建國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心裡感到一陣悲涼，眼淚又不禁湧了出來，原來這房子裡沒有了爹媽，就不再像家了。沒了爹媽就沒了溫情，沒了爹媽就沒了煙火味。這就隻是個裝滿灰塵的房子。
耳邊想起姐夫的話“你都長這麼大了，守得住爹媽留下的產業了！”蘇建國抬起衣袖擦掉淚水，對自己說“對，這都是爹媽留下的東西，我要守著它們。”
蘇建國找到倉房，現在感覺肚子餓了，想著用糧食去跟鄰居換點米麵。打開一個糧倉是空的，再打開一個還是空的。稻穀、小麥、玉米、花生包括榨好的油都沒有了。
蘇建國懷疑自己在做夢，走時他看過糧倉裡還有好些糧呢，哪兒去了？那時候可不像現在，糧食是不怕陳的。怕的是萬一遇災年接濟不上，所以但凡有點家底就拚命囤糧，所謂‘陳穀子爛芝麻’就這麼來的。
蘇建國想著是不是有賊來過，趕緊每個房間檢查一遍。最後悲憤的發現，除了爹娘住的東屋，其他房間差不多搬空了。想必那一個個倉房若不是磚砌的，肯定也沒有了。
拖著軟軟的身體，心裡壓著排山倒海的悲傷和憤恨，蘇建國回到爹娘的屋裡，倒在滿是灰塵的床上失聲痛哭。哭著哭著竟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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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建國做了個夢。在夢裡還是十二歲的蘇建國站在荒地裡，四周彌漫著好像永遠散不儘的濃霧，他大聲的喊著爹娘，想去找他們。
他拚命的向前跑，跑著跑著發現是斷崖，趕緊換個方向繼續跑，又是陡峭的山峰，他心慌意亂，他慌不擇路，最後癱倒在原地嚎啕大哭。！
耳邊突然傳來爹爹嚴厲的聲音“蘇家以後就靠你頂門立戶了！”還有娘溫柔的聲音“建國，你都多大了還哭呢？”蘇建國不好意思再哭，抬頭望去哪裡有爹娘啊？
他抹著眼淚四處張望，哪兒都沒有！隻是周圍的濃霧已經散去，太陽正在升起，遠處的山峰成了一片水域，岸邊是排列整齊的鬆樹，一隊白鶴像星星灑落銀河般，有的在水裡、有的在岸邊、有的棲息在樹梢上。蘇建國的心一下子變得平靜而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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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建國睜開眼又是早晨，肚子也餓過了，但以後的日子怎麼安排，他要好好想想，最先解決的是吃的問題，然後上工掙工分養活自己。
拿定主意蘇建國直接去了隊長馬東升家。
現在還沒上工，馬東升和他媳婦王素娥正準備吃早飯呢。蘇建國進門打招呼“馬表叔、王嬸子！”兩個人卻一臉迷惑的看著他。王素娥問“建國你不是讀書不回來了嗎？咋回來了？”說著話，幾人坐在了桌前。
蘇建國老老實實的說自己早沒讀書了。兩口子就更奇怪了。
馬東升欲言又止，對正要說話的媳婦瞥了一眼，想了想開口問“回來就不走了吧？”蘇建國堅定的點頭“不走了，我現在找馬表叔給我安排活，行不？”
馬東升說“咋不行！你本就是這裡的人。什麼時候回來的？”聽說是昨天他又說“還沒吃飯吧？先在這吃點。”他不容蘇建國推辭轉頭對王素娥說“飯好了就盛來一起吃。”
王素娥把飯先放在蘇建國麵前說“快吃吧！下工回來也來這裡吃。你家裡久不住人肯定灰大得很，我們抽時間幫你一起收拾好了，你再自己開火燒飯。”
蘇建國瞬間眼淚決堤，泣不成聲。王素娥也開始抹淚，馬東升唉聲歎氣。
好半晌馬東升說“吃吧，吃完上工去。聽你嬸子的下工自己來這兒吃飯，我就不喊你了。”
蘇建國流著淚使勁點頭，端起飯碗慢慢的吃，他知道這碗飯是馬東升夫妻省下來給他吃的，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集。
上工的時候，生產隊的人看見蘇建國都是一臉好奇。
有人問“建國，你不是讀書去不回來了嗎？”“不會是畢業了，沒這麼快吧？”“這讀書就是辛苦，看這瘦得！”“是學校都放假了吧？你咋還跑來上工啊？”
隻有趙德貴和黃桂華兩口子在那撇嘴冷笑。有人就問他們“笑啥呀？有啥好笑的，說出來我們大家也聽聽啊！”
趙德貴洋洋得意的說“哼！笑啥？笑你們都傻了吧唧的，他讀個屁的書！那種話你們也信？”
“趙德貴，你什麼破嘴？不是你兩口子說的嘛，你不是說，他姐把東西賣給你們，就是為了供他讀書的嗎？”
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蘇建國的腦袋‘嗡’地一聲，仿佛炸裂一樣的疼痛瞬間疼得他眼冒金星。難怪家裡丟了東西，大門上的鎖卻是完好無損的。
好容易等到下工，蘇建國去了趙家，他想知道，他姐到底都賣了些什麼東西給趙家。可趙家人不讓他進門。說東西賣給他們家就是他們家的了，憑什麼給他看。
蘇建國氣的想拚命，可麵對趙德貴以及他如狼似虎的四個兒子，他顯得太弱小了。圍觀的人群把他勸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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