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建國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年秋天,雨水特彆多,斷斷續續下了近十天。好在不管是田裡,還是地裡的莊稼都收割完了,社員們都安心在家裡休息。
蘇建國閒著時就偷偷砍了竹子,編織幾個精巧的小提籃,天不亮就跑縣城,摸去黑市找人交易。他也不貪心,有人出價就賣,後來人家見他實誠,就說你以後有這些貨,直接送來就行。
蘇建國很是感激老板,這樣一來,他完全沒有了風險。半夜就出門,貨一出手,回家天都還沒亮呢!
這場雨下到現在,蘇建國已經去了黑市兩次了。捏著口袋裡的錢和糧票,蘇建國笑得心滿意足。
蘇建國喜歡走小路,從田野穿過去,從山梁上翻過去,路上寂靜無聲,隻有草木植物、蟲鳴聲、鳥叫聲和偶爾才有的風聲相伴著,蘇建國有種天高地闊,任我行走的豪情在胸中激蕩。
蘇建國站在山梁上,抬頭向四處張望。雖然天隻是蒙蒙亮,田野上空還飄蕩著絲絲縷縷的霧氣,朦朦朧朧中能見度也不高,可這種天地間唯我一人的蒼涼感,也讓蘇建國迷戀不已。
正感慨間,蘇建國看見田壩中間的那道石橋上,好像有一道人影,仔細看了一會兒,又沒見動一下!
蘇建國心裡疑惑若不是個人,那又是什麼呢?晚上從上麵過來時,可是什麼也沒有啊;難不成真的有鬼?也不對啊!這天馬上就亮了,難不成這鬼還想著跟人碰麵咋的啊?
蘇建國壯著膽子繼續往前走,眼睛卻不受控製的往橋上瞄,眼看越來越近,蘇建國可以確定那就是一個人。
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她也不是在橋上,而是背對蘇建國站在路上,一副想要上橋去的樣子。
那女子顯然並沒有察覺有人靠近,卻似夢中醒來一般,突然抬腳就向橋上衝去。
蘇建國預感到了不妙,拔足狂奔過去。可還是沒來得及,剛靠近橋邊,那女子已縱身躍下,隻聽“撲通”一聲響,河麵上頓時水花四濺。
富元市的農業用水本就不足,說是靠天吃飯一點兒也不誇張。雖然現在有了新開挖的水庫和水渠,但還是遠遠不夠,所以這些老早以前就有的河溝,大家還是很重視的。
雨季的時候河溝經過的各個生產隊,都會築壩蓄水,以備解決就近田地的用水。
為什麼叫河溝,不直接叫它河呢?因為與河相比它們要窄很多,連名字也沒有,就像這條河溝,寬度還不到三米。但就算是這樣,一個人跳下去,那也是凶多吉少啊!
所以蘇建國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一把就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臂。那女子也是沒想到,這水位才隻到她的下巴而已;更沒想到自己選這個時候跳河,也會被人看見,還要出手救自己。
據馮巧後來講,當時她特彆沮喪,心想“看起來今天是死不成了,現在的天氣都這麼冷了,人家還好心的救我,我要再做無謂的掙紮,那不是存心給一個好心人添麻煩嗎?”
好在河堤上,每隔一小段就有一棵懷抱粗的桉樹。蘇建國直接把人往上推。女子自己也就抓著桉樹,借力爬了上去。
緊跟著,蘇建國自己也爬了上來。
俗話說一陣秋雨一陣涼,何況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入冬了。兩個從水裡爬出來的人,被深秋的晨風一吹,頓時冷的瑟瑟發抖。
沒錯,那女子就是馮巧,她這會兒是又羞又愧,完全不敢抬頭看人。隻是用顫抖的泛著青白的手抓著自己的衣角,衣角和褲角上還在滴滴答答的滴著水呢。蘇建國看在眼裡,是又好氣又好笑。
等情緒穩定下來些,蘇建國問“你這是乾什麼?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讓你這樣妄顧自己的性命。”
馮巧失聲痛哭,蘇建國左右為難再不走,天都亮了,萬一隊長喊上工怎麼辦?可走了,這人會不會就白救了?
想來想去蘇建國耐著性子說“你要是實在沒有地方去的話,跟我走吧!我這趕著回去上工呢!”
馮巧遲疑不定,心裡幾番掙紮後,開口說“大哥,謝謝你今天救了我。我的確沒什麼地方可以去,我願意跟你走!”
蘇建國開始還有些不滿,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麵,腳步飛快。沒想到馮巧答應後,人也變得利索了,後麵一直緊跟著蘇建國的節奏,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了。
蘇建國以為她隻是為了不耽誤自己回去上工,心裡的那點不滿也就沒了,他想看來還是個知趣的,知道不給人添麻煩。
於是,蘇建國主動介紹說“我們家就我一個人,你要是住著肯定不方便,我去找隊長給你安排一下住處,看能不能跟知青住一起。”
馮巧聽了蘇建國的話,先是一喜跟著又是一驚喜的是,蘇建國家就他一個人;驚的是他要告訴隊長!
馮巧趕緊說“大哥,你能不能先不跟彆人說?讓我在你家住幾天,行不行?我會幫你乾活的,我不白吃你的飯!”
兩人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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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房子青瓦白牆敞亮又潔淨,朱漆的大門上嵌著一對黃銅的門環,富貴又大氣。
馮巧一時竟有些愣神,定定的站那一動不動。
蘇建國已經打開了院門,看她這樣也隻是語氣平淡的催促道“快進來吧!”
馮巧快步進了院子,又順手迅速關了院門。
蘇建國懶得多想,說了一聲,“你隨便!”就不再管她,直接進了廚房,打算燒水洗澡,還得煮早飯吃呢。
正舀水進鍋呢,馮巧進來,她熟練的坐在灶間,一邊點火燒柴一邊說“大哥,我來燒火!”蘇建國啥也沒說,準備好了一口鍋燒水,一口鍋煮飯,轉頭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