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菊英囁嚅著說“林爺爺,林奶奶,春曉,要不,我們待會兒就走吧!”
春曉認真的想了想,問“你們是要回去嗎?萬一他又打你們怎麼辦?要我說,你們不如就在外麵躲一陣子。你們要是不想待在我們這裡,去彆的親戚家也可以啊,不過,一定要小心,可彆被他們發現了!”
林學民不說話,自顧自的吃飯。文玉芬看著楊家姐妹,拿著筷子的手輕輕顫抖,臉也漲得一片通紅,歎了口氣說“行,都吃飯吧!你們倆想在這裡待多久,就待多久吧!這年月跟以往不一樣了,多兩個人,也就是多兩雙筷子的事兒,也餓不著誰!”
春曉出門走時,對文玉芬說“奶奶,菊英姐姐和夢英姐姐今天真的要走的話,你把烙好的餅給她們帶上吧,她們在路上可以吃,不管她們什麼時候吃完,反正也不容易壞。”
趙家今早,陳春容是第一個起床的,她顯然是一夜未睡,憔悴的臉上,淚痕斑斑。她出了房間,趕緊去看兩個女兒,見屋門大開著,屋裡卻一個人都沒有,她喊了兩聲“菊英,夢英!”
沒有人回應。陳春容有些著急了,她提高音量又喊了兩聲“菊英,夢英!”依舊沒有人答應。
這下,陳春容明顯有些慌了,她火急火燎的從屋裡跑出來,站在院子裡,聲音裡不自覺的就帶上了哭腔,一聲接一聲的大喊著“菊英,夢英,你們在哪兒啊?”
沒有人回答,陳春容開始到處找,廚房,廁所,柴房,一邊找,一邊喊,一邊哭。
趙家人被吵得都爬了起來,看見她轉著圈兒,一遍遍的在院子裡翻找,連桌子底下,門角後麵,都不放過,一副隨時都會急暈過去的樣子。趙德貴沒好氣的說“大清早的,你鬼喊鬼叫的乾什麼?她們兩個大活人,還能丟了?用得著你這樣到處鬼喊鬼叫的嗎?人家還以為你哭喪呢?”
這句話就如同點燃了炸藥,陳春容甩開想要拉住她的黃永珍,衝到趙德貴麵前,指著他的鼻子就罵“趙德貴,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要是我兩個閨女有個什麼好歹,我跟你們一家子都沒完!”
見過了昨天晚上陳春容護犢子的模樣,這會兒的趙德貴,可沒有膽子跟她回懟。等到陳春容跑出院子,他才梗著脖子漲紅著一張老臉,啐了一口濃痰說“媽的,她們就算死了,又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讓她們去死的!”
陳春容瘋了似的,圍著趙家院子,一邊哭,一邊翻找,柴堆邊、大樹後、竹林裡,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哭喊聲吸引了那些早起的村民,當然還沒起床的村民,也被她給喊了起來。大家尋聲趕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他們這是又要開始鬨了?”
“這陳寡婦莫不是瘋了吧?難道她兩個女兒被打死了?”
“不會吧?趙家幾爺子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敢把人給打死啊!”
“那她為什麼跑出來喊啊?都不敢在家裡喊,肯定是怕把她也給打死了啊!”
“不對,你沒看她好像是在找人嗎?那倆閨女是不是跑出來了?”
“嗯,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打得太狠了,趁人不注意跑了出來。”
“對呀,昨天晚上鬨那麼凶,唉,不會是真的出了人命吧?”
“趙德貴和黃拐子,這兩口子真不是玩意兒,早晚都是要遭報應的!”
這時,天光已是大亮,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蘇家、李家、林家和馬家的人也在人群裡,陳春容分明看見人群外圍,兩白一黑三隻狗狗後麵,站著四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陳春容心下大安,一路哭著,一路去了水庫,嘴裡絮絮叨叨的說“昨晚我那兩個可憐的閨女,就因為惹了那條狗,被打得死去活來的啊,我勸她們想開點,過幾年結婚嫁出去就好了,哪曉得我就閉了一會兒眼睛,人就不見了啊!她們這是到哪兒去了啊?這是連我這個親媽都不想要了啊?”
陳春容想象著,如果沒有那幾個孩子的謀劃和安排,這一定就是她們母女的結局,她越說越情真意切,越說越悲痛欲絕。
身後的村民浩浩蕩蕩的跟了一路,趙德貴和黃桂華也鬼使神差的跟在後麵,黃永珍留在家裡,讓趙瓊英跟去看看。趙家兩兄弟跟趙家寶,罵罵咧咧的跟在最後麵,他們都想知道,楊菊英和楊夢英現在到底在哪兒,隻是心思各異而已。
陳春容心急如焚,站在水庫埂上,望著遼闊的水麵似乎愣怔了一瞬,突然如同驚夢般,衝下斜坡,在水庫邊來來回回的尋找起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急切的在周圍草叢裡搜尋著,一看便知她這是生怕錯過了什麼線索。跟來的村民看在眼裡,覺得實在揪心,便也自發的跟著幫她一起找,雖然好像包括她自己在內,誰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什麼?
突然,陳春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盯著一處草叢,一動不動。人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鞋子!那是被胡亂丟棄在離水邊最近的草叢裡的兩雙女鞋!眾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都不由向陳春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轉而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陳春容的身體一個趔趄,本就泛黃的臉上,血色儘失,她機械的走過去,顫抖著手撿起鞋子,把它們緊緊的摟在懷裡,茫然四顧。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排山倒海的向她擠壓過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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