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鼓是用萬年鼉龍皮做的，鼓聲能傳千裡，連水底的魚蝦都能驚動。白衣仙子高聲道：“演練，正式開始！”說罷，她抬手一揮，麵前雲海瞬間分成數塊，左側映著守方的部署，連每個士兵的站位都看得清楚；右側顯露出攻方的動向，軍陣的移動軌跡一目了然。最上方還有塊小雲，標注著雙方的兵力變化，方便眾人看得明明白白。
此時的水簾洞內，早已變了模樣。
原本的石桌被換成了一張巨大的沙盤，沙盤是用南海細沙混合糯米汁製成，堅硬如石。裡麵的山川河流都是用特殊材料製成：山是用陶土捏的，還染了青綠色；河是用琉璃鋪的，裡麵注著清水，連水流的走向都栩栩如生，順著地勢蜿蜒。紅藍小旗插得整整齊齊，紅的代表守方，藍的代表攻方，分彆插在各自的陣地上，間距都一般大小，顯是精心布置。
玄女端坐桌前，身著玄色戰甲，腰間的佩劍劍柄上鑲嵌著顆夜明珠，珠子有拳頭大小，將她的神色照得愈發肅穆，連眉峰的弧度都清晰可見。兩旁坐著兩位副將，左首的副將甲握著柄長刀，刀柄纏著防滑的鮫綃，右首的副將乙背著張硬弓，弓身是用上古桑木做的，泛著暗紅色的光。身後站著四位參謀，個個捧著卷宗，卷宗上用朱砂畫著各種符號，眼神凝重如鐵，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諸位，”玄女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像山澗清泉敲擊玉石，每個字都帶著穿透力。她目光掃過眾人，眼神如秋水般沉靜，卻又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敵方兵力雖多，但我等占據地利，如魚得水。副將甲，你率三千士兵駐守正麵山口，那裡的護城河深五丈，水底暗設了鐵刺，都淬了霧毒，觸之即暈。若敵軍試圖過河，無論是搭浮橋還是泅渡，立刻用裂魂火力機槍和火炮給予痛擊——機槍要組成交叉火力網，火炮瞄準河麵中段，記住，絕不能讓他們的靴底沾到河岸半寸泥土！”
“末將明白！”副將甲“哐當”一聲抱拳，玄鐵甲片碰撞的脆響震得沙盤都抖了抖，細沙簌簌滑落。他臉上刀疤因激動而泛紅：“屬下已讓工兵在河對岸埋了百斤烈性炸藥，隻要他們敢把浮橋搭到河中央，就送他們上天見玉帝！另外還備了五十捆浸油的柴草，必要時點燃順流而下，燒他們個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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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乙，你帶兩千人防守側翼山道，”玄女指尖點向沙盤上的幾處紅點，那裡用朱砂畫著鷹嘴狀的標記，“那裡地勢陡峭，最窄處僅容一人通過。你隻需守住鷹嘴崖、一線天這幾個關鍵節點，便可一夫當關。我給你配了十門火炮，炮彈裡摻了西域催淚煙，遇風不散，保管讓他們涕淚橫流，連槍都握不穩！”她頓了頓，補充道，“崖邊多放滾石，用藤蔓係著，敵軍靠近就砍斷繩索，省得浪費彈藥。”
“末將遵命！”副將乙取下背上的硬弓，桑木弓身被拉成滿月，弦上搭著支狼牙箭，鬆開時“嗡”的一聲震得人耳發麻。他黝黑的臉上露出獰笑：“屬下這就去布置，在一線天兩側的石壁上鑿出凹槽，藏些步槍手。保證連隻鳥都飛不過去——就算飛過去，也得掉幾根羽毛下來！”
玄女手指在沙盤上移動，劃過代表東海的藍色區域，點向幾片插著藍旗的水域：“參謀甲、參謀乙，你們各領一千人，負責海麵防禦。十二生肖海防炮已就位，若發現敵船，直接開炮，絕不能讓他們從海上登陸，抄我後路！”
“是！”兩位參謀齊聲應道。
最後，她指向沙盤上標注的六十四座碉堡，那些用黑陶製成的小模型分布在各處高地，如同蟄伏的猛獸。
玄女指尖重重敲在“乾”“坤”“艮”三座碉堡的位置，指甲在陶土上留下淺淺的印痕：“乾堡地勢最高，海拔比周圍高三十丈，能俯瞰整個正麵戰場。
安排三人架機槍防空，再配兩個裝彈手、兩個步槍手，步槍上裝瞄準鏡，專門打敵軍的指揮官。”
“坤堡火力要猛，配四挺捷克式輕機槍，三個裝彈手，三個步槍手。機槍手要交替射擊，彆讓槍管過熱。負責壓製正麵敵軍，等他們衝到河對岸五十步內，再用手榴彈招呼，省得扔太遠炸不到人。”
“至於艮堡，”她頓了頓，眼神沉了沉，像結了層薄冰，“那是暗堡，不到萬不得已不許開火，等敵人進入三十步範圍，再開槍——機槍要對著他們的膝蓋打，讓他們站不起來又死不了，消耗他們的急救兵力！”
“明白！”眾人齊聲領命，聲音在水簾洞內回蕩，震得洞頂的水珠“滴答”落下。轉身時甲胄碰撞的聲響如雷鳴，腳步聲急促而有序，很快便消失在洞口，隻留下沙盤上整齊的旗幟，在洞壁火把的映照下投下晃動的影子。
雲端之上，眾神看著水幕中沙盤的部署，紛紛點頭稱讚，議論聲像春蠶食桑般沙沙作響。溫元帥撫著三縷長須，護心鏡反射的火光晃了旁邊神荼的眼，神荼揉了揉眼睛，聽見溫元帥讚道：“玄女娘娘考慮得真是周全，海陸空都照顧到了，簡直滴水不漏啊！這戰術，當真精妙。”
鬼金羊湊到雲朵前，鼻子都快貼到雲朵上了，指著那些暗堡的位置對旁邊的柳土獐說：“不愧是兵法大神，把孫大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而在三十裡外的攻方營帳裡，孫悟空也正對著沙盤思索。那沙盤是用黃楊木做的邊框，裡麵鋪著運來的紅土，捏出的山川河流比守方的更細致，連每棵大樹的位置都用小樹枝插著標記。沙盤旁擺著幾樣水果：通紅的蘋果上還掛著露珠，黃澄澄的橘子散發著清香，都是小猴剛從樹上摘的，用樹葉蓋著保鮮。
他身邊坐著四健將，崩將軍正用根細樹枝在地上畫著防禦工事的草圖，樹枝上還沾著片紅葉；流元帥捧著地圖念念有詞，地圖是用羊皮繪製的，邊角卷了毛，上麵用墨筆標注著山路的坡度；還有撓著癢的孫彩猊，他一身五彩斑斕的猴毛在帳內火把的映照下閃閃發亮，尾巴尖時不時掃過沙盤邊緣，帶起幾粒紅土，落在她的裙擺上。
“咱們是攻方，就得主動出擊，三天內必須拿下花果山！”孫悟空手指重重敲在沙盤上的護城河位置，紅土被敲出個小坑，“玄女師父肯定在正麵布了重兵，那裡火力最猛，硬闖就是送死。”
他拿起一麵繡著金箍棒圖案的小紅旗，旗麵是用火浣布做的，不怕火燒。
孫悟空把紅旗插在花果山護城河後方的紅旗堆裡，那裡的紅旗密密麻麻，像片紅色的小樹林：“這裡，肯定是塊硬骨頭。所以，咱們得分開攻擊，讓他們顧此失彼。”
崩將軍往前湊了湊，胸前的玄鐵護心鏡差點撞翻沙盤邊緣的蘋果，他連忙伸手扶住，嘿嘿一笑：“大王，那咱們怎麼分？”
“莫慌，”孫悟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像夜貓子發現了老鼠洞。他抓起個桃子啃了口，汁水順著嘴角流到下巴，用毛茸茸的手背一抹：“先得摸摸他們的底細，知道他們的炮口對著哪兒，機槍藏在哪兒。崩將軍，你帶你的玄影部，都是些擅長潛行偷襲的好手，穿的夜行衣是用墨魚汁染的，在暗處能隱形。你們先去正麵撩撥一下，跟他們打場短暫的遭遇戰。記住，你的任務不是贏，是摸清他們的火力點，尤其是碉堡和火炮的位置——記清楚了嗎？最好畫張圖回來，省得等會兒說不清楚，畫得越細越好，連機槍的槍口朝向都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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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將軍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尖牙，像頭剛睡醒的猛虎。
他伸手從懷裡掏出塊燒焦的炭筆，筆杆纏著布條防滑：“明白！保證把他們的老底都探出來，連機槍藏在第幾棵樹後麵，樹有幾個樹杈都給您畫得明明白白！俺還帶了幾隻信鴿，發現情況就放飛報信，鴿子腿上綁著小竹筒，裡麵塞紙條！”
“好！”孫悟空又指向流元帥，“流元帥，你的金晴衛部隊視力最好，在黑夜裡都能看清百步外的蚊子，最擅長奔襲。等玄影部把火力點探清楚，你就立刻帶部隊分成三路：第一路從正麵佯攻，多帶些旌旗，旗手都騎著高頭大馬，看著人多勢眾，把鑼鼓敲得震天響，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第二路從側翼山道迂回，找機會撕開缺口——記得帶上攀岩繩，繩子是用犀牛筋做的，能承重千斤，上次你手下的小猴爬懸崖最拿手，這次讓他們當先鋒；第三路從海上走，坐船過去，船是用輕質木料做的，劃起來快如飛。不過得小心他們的海防炮，讓水性好的在前頭探路，拿著長竹竿試探水下的礁石，機靈點，彆被炮彈砸中了！”
流元帥抱拳，鐵甲片碰撞聲清脆如玉石相擊：“請大王放心，末將已讓士兵備了二十艘快船，船底都包了鐵皮，鐵皮上還焊了鋼板，就算挨兩炮也沉不了！船上還備了木板和釘子，萬一船漏了，能當場修補，保證不耽誤事！”
“至於騰霧騎、石心營和紫縛隊，”孫悟空看向另外幾位將領，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你們暫時待命，養精蓄銳。都給俺老孫精神點，彆打瞌睡，隨時準備支援！”
孫彩猊、白貞瑩和芭將軍齊聲應道：“明白，大王！”孫彩猊的尾巴興奮地拍打著地麵，帶起一陣塵土，落在旁邊的橘子上，他連忙用爪子把塵土撣掉，惹得眾人一陣低笑。
孫悟空深吸一口氣，將金箍棒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震得營帳都晃了晃，掛在帳頂的油燈來回擺動，光影在眾人臉上跳躍。“行了，就這麼定了！崩將軍，流元帥，行動！”
兩人轟然應諾，聲音震得帳簾都鼓了起來。轉身時帶起的風差點掀翻營帳的簾子，崩將軍伸手扶住簾角，衝外麵的士兵打了個手勢。
不多時，便見攻方陣營裡衝出兩支隊伍：玄影部的士兵穿著夜行衣，像鬼魅般貼著地麵潛行，腳尖點地幾乎無聲，手裡的匕首反著寒光；金晴衛則舉著旌旗，各色旗幟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馬蹄聲“噠噠”如雷，朝著花果山的方向奔襲而去——一場大戰，已然拉開序幕，連空氣都仿佛被點燃，透著股焦灼的氣息。
雲端之上，眾神看著水幕中攻方的部署，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有的張大了嘴巴，有的捋著胡須的手停在了半空。
太白金星捋著胡須，連連點頭，白胡子上沾著的雲絲都被捋了下來：“這猴子倒是謹慎，先偵查再進攻，還分了三路，出乎意料啊。想當年他大鬨天宮時，可是橫衝直撞，如今倒懂得章法了，看來是真長大了。”
火德星君卻皺著眉，往紅葫蘆裡添了把火，火苗“騰”地竄起半尺高，映得他的臉通紅。“分三路是好，能分散守方兵力，可也容易被各個擊破啊。兵力一散，力道就弱了，跟把筷子分開折，一折就斷一個道理。一旦某一路受挫，其他兩路怕是也難有作為——你瞧他派去海上的那路，船速雖快，可在開闊水域就是活靶子，人家的海防炮可不是吃素的！”
眾神頓時議論紛紛，聲音像開了鍋的水：有的說攻方戰術精妙，懂得聲東擊西，牽著守方的鼻子走；有的說守方防線穩固，以逸待勞占儘優勢，攻方是自討苦吃；連王母都跟玉帝討論起側翼山道的防禦是否薄弱，要不要提醒玄女加派人手——吵得不可開交，連旁邊的仙鶴都被驚得飛了起來。
豬八戒在一旁大聲嚷嚷，手裡還拿著半塊西瓜，汁水順著胳膊肘往下滴：“俺賭猴哥第一次進攻就能打亂他們的陣腳！”
旁邊幾位老神仙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繼續爭論著雙方各自戰術部署的優缺點，隻有沙僧在一旁默默點頭，覺得二師兄這話雖糙，倒也有幾分道理。
賦詞一首
《臨江仙·幻戰初開》
曉霧分營排陣勢，雲巔觀陣人稠。
旌旗遙對水環流。
攻防初定計，鼓角動清秋。
玄女沙盤籌要塞，猴王分路探敵樓。
星官仙將論贏輸。
烽煙將欲起，勝負係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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