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嘿嘿一笑,露出尖尖的獠牙,指著那支青鸞簪:“那你看看這個,喜不喜歡?我瞅著跟你挺配,都帶著股子厲害勁兒。”
青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見那青鸞簪雕工精致,青鸞的翅膀張得正好,仿佛下一秒就要飛起來,眼睛是用墨玉做的,透著股靈動勁兒,不由得愣了愣,心裡竟微微一動。“怎麼,你想給我買?”
她挑眉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手卻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髻,那裡正插著支孔雀銀簪。
“買就買!”
孫悟空拍著胸脯,胸脯上的猴毛都被震得發顫,衝鋪子裡的掌櫃喊,“老板!這簪子俺要了!多少錢?彆想坑俺,俺老孫識貨!”
掌櫃是個精明的中年人,戴著頂瓜皮帽,帽簷上還彆著塊玉,見他爽快,連忙從櫃台後走出來,臉上堆著笑,眼角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客官好眼光!這青鸞簪是今日剛從京城運來的,用的是足金,純度十足,您看這雕工,青鸞的羽毛根根分明,鑲嵌的是南疆紅寶石,顏色正得很,少說也得三十五兩黃金。”
孫悟空二話不說,從懷裡摸出個小布包,布包是用虎皮裙的邊角料做的,上麵還沾著幾根獸毛。打開一看,裡麵竟是幾塊沉甸甸的金錠——不用想,肯定是那猴子不知道在哪兒撿的瓦塊變的,卻做得跟真金一模一樣,沉甸甸的壓手,邊緣還印著“足金”二字。
他數出三十五兩遞給掌櫃,掌櫃接過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留下個淺淺的牙印,眉開眼笑地用錦盒把簪子裝好,錦盒是紅絨的,襯得金簪更亮了:“客官收好!這金簪嬌貴,彆跟彆的首飾混放,也彆沾著水,得擱在乾燥處,不然容易長斑,就不好看了。”
孫悟空接過錦盒,轉身就往青霞麵前湊,像獻寶似的:“來,讓俺老孫給你戴上瞧瞧。保證比你那支孔雀簪好看十倍!”
青霞往後躲了躲,故作警惕地瞪他一眼,眼裡卻滿是笑意:“輕點!彆紮著本仙子,不然有你好看的——把你那寶貝糖畫金箍棒撅了喂魚,讓你哭都找不著調!”
孫悟空連忙保證,舉起爪子作揖:“放心放心,俺手穩著呢!當年俺給小猴們拔刺都沒出過差錯!”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取出金簪,指尖捏著簪尾,輕輕撥開青霞鬢邊的碎發,那些碎發被陽光照得泛著金,他屏住呼吸,將簪子穩穩地插在她的發髻上。那青鸞簪與她火紅的衣裳相映,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英氣裡透著點嬌俏,青鸞的眼睛仿佛在眨動。
紫霞湊過來一看,拍手笑道:“姐姐戴上這個簪子更好看了!像極了畫裡的女將軍,又威風又好看!”
青霞伸手摸了摸簪頭的青鸞,指尖碰到冰涼的紅寶石,臉頰微微泛紅,像抹了層胭脂,卻嘴硬道:“也就那樣吧,比我那支孔雀簪差遠了。”
嘴上這麼說,腳步卻慢了許多,眼神時不時瞟向路邊的水窪,想看看自己戴簪子的模樣,水麵映出的影子裡,青鸞簪閃著光,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三人說說笑笑往前逛,忽然聽到一陣鑼鼓聲,“咚咚鏘、咚咚鏘”,夾雜著咿咿呀呀的唱腔,像磁石一樣把人的腳步往那邊吸。紫霞指著前方一座戲台,興奮地跳了跳,裙角飛揚:“快看!前麵有唱戲的!聽聲音像是很熱鬨呢!”
那戲台搭在一棵老槐樹下,樹乾粗壯得需三人合抱,皴裂的樹皮上布滿歲月刻痕,幾處樹洞積著陳年的落葉,不時有麻雀鑽進鑽出。枝椏如巨傘般撐開,濃密的綠葉層層疊疊,遮住了大半個戲台,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斑,落在戲服上,像綴了滿地碎金。台柱是打磨光滑的楠木,貼著“聽君一曲,如飲甘霖”的對聯,墨色深沉,筆鋒遒勁,細看可見聯邊繡著暗金色纏枝紋,想來是戲班特意請名家題寫的。
台下早已擠得水泄不通。前排的老漢們搬著小馬紮,有的揣著旱煙袋,煙絲燃燒的青煙嫋嫋升起,混著周圍賣糖畫、烤紅薯的香氣;抱孩子的婦人斜坐在竹編椅上,懷裡的嬰孩叼著奶頭,小手卻抓著母親衣襟上的繡花荷包,眼珠隨著台上的人影轉;幾個半大的小子嫌擠,靈巧地爬上旁邊青磚院牆,褲腳沾著牆灰,腳丫子在牆頭上晃悠,手裡還拋著石子,見戲班班主瞪過來,連忙縮起腳,卻仍忍不住探頭探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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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扒開人群鑽到前排,尾巴在身後歡快地掃著,掃得旁邊婦人的布裙沙沙響。“讓讓讓,借過借過!”
他瞅見賣瓜子老漢身邊有個空位,那是老漢特意給晚來的老友留的,見孫悟空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老漢笑得皺紋堆成花:“猴小哥坐這兒吧,俺那老夥計估計不來了,聽戲得往前湊才夠味兒!”
孫悟空道了聲謝,一屁股坐上小馬紮,尾巴沒處擱,隻好蜷在腿間,毛梢還掃著地麵的瓜子殼。
戲剛開鑼,鑼鼓聲“咚咚鏘”炸響,驚得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一片。
隻見一個紅臉武將邁著方步走上台,頭戴夫子盔,盔上紅纓如火焰飄動,身披綠蟒袍,袍角繡著金色龍紋,腰間玉帶緊扣,手持一柄青龍偃月刀——那刀雖是木質,卻漆得寒光閃閃,刀背還嵌著銅片,舞動時“嘩啦”作響。“大江東去浪千疊——”
一聲唱腔破空而出,渾厚如洪鐘撞響,震得戲台頂的灰塵簌簌落下,落在前排觀眾的肩頭,竟沒人舍得拍掉。那老生唱到激昂處,眉頭緊鎖,髯口飄動,一腳跺在台板上,“咚”的一聲,連台下的地麵都似震顫了三分,孫悟空看得直咧嘴,爪子不自覺地攥緊了小馬紮,尾巴尖繃得筆直。
台下叫好聲浪此起彼伏,有扔銅錢的,“叮當”落在戲台前的銅盆裡;有喊“好!再來一段!”的,嗓子都喊啞了。賣瓜子的老漢磕著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跟著節奏點頭晃腦,嘴裡嘟囔著“這紅臉關公,比前兒那戲班唱得有神韻!”
旁邊的婦人給孩子換了個姿勢,乳頭從衣襟裡滑出來時,她慌忙掩住,臉上泛起紅暈,卻仍忍不住抬眼瞅台上的關公,眼裡滿是敬畏。
一曲《單刀會》唱罷,戲班換了行頭,鑼鼓聲轉柔,絲竹漸起。一個旦角輕移蓮步走上台,身著素白羅裙,裙角繡著幾枝淡墨梅花,水袖長達丈餘,甩動時如白雲舒卷。她未開口先蹙眉,一聲“奴似嫦娥離月宮”唱得哀婉纏綿,尾音拖得悠長,像一根絲線纏繞在心尖,聽得紫霞不住用帕子按眼角,帕子上繡的並蒂蓮都洇濕了一片。
孫悟空雖聽不懂那深閨怨懟,卻被旦角水袖翻卷的姿態吸引,尾巴跟著水袖的弧度輕輕搖擺,爪子還學著模樣比劃,差點把小馬紮掀翻。
日頭漸漸偏西,槐樹葉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戲台的紅綢幕布上,像潑了墨的山水畫。賣烤紅薯的老漢開始收拾炭爐,鐵皮桶裡的紅薯散發著甜香;爬在牆上的小子們陸續跳下牆,褲腿沾著草屑,還在爭論剛才關公的刀是不是真的;抱孩子的婦人乳頭被嬰孩含得發紅,她卻渾然不覺,隻是望著台上《琵琶記》裡的趙五娘,眼神發怔。
青霞拍了拍孫悟空的肩膀,指尖觸到他毛茸茸的脊背:“該走了,日頭已經偏西了。”
她頭上的青鸞簪在夕陽下泛著暖光,簪頭的紅寶石像淬了胭脂。
孫悟空咂咂嘴,尾巴耷拉到地上,掃得滿地瓜子殼沙沙響:“那五娘最後跟沒跟蔡伯喈走啊?那書生要是負了她,俺老孫上去一棒子敲暈他!”
他被青霞拽著胳膊起身,小馬紮被帶得翻倒在地,露出底下壓著的半塊沒吃完的烤紅薯,焦皮裂開,香氣撲鼻。
三人往回走時,孫悟空嘴裡還嘟囔著戲文,尾巴尖偶爾掃過路邊的狗尾巴草;青霞時不時抬手扶一下頭上的青鸞簪,怕走快了掉下來;紫霞攥著濕透的帕子,還在回味那旦角的唱腔,腳步都帶著幾分輕緩,像怕踩碎了滿地夕陽的金輝。
賦詞一首
《臨江仙·沙市閒遊》
媧宮門外橋通水,鯉躍清波蜓飛。
糖香引步逐糖錐。
金簪簪鬢影,笑靨映霞暉。
戲鼓敲殘槐下日,紅臉剛過愁眉。
三時聽罷意遲遲。
歸途餘韻繞,暮色染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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