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擺著十幾個靶位，靶子是用泡過桐油的木頭做的，防潮耐用，上麵畫著圈，紅的黃的白的，最中心的白點隻有銅錢大小。遠處還立著幾塊大青石當移動靶，石上也有不少坑坑窪窪的彈孔，有的孔裡還嵌著彈頭，閃著金屬光。
孫悟空卻不走正門，那門是用鬆木做的，他身子一縱，像片葉子般飄過，按著那石牆就翻了進去，動作靈活得像隻壁虎，落地悄無聲息，隻驚起幾隻趴在牆上的蛐蛐。
玄女皺著眉道：“你這猴子，好好的路不走，翻牆乾什麼？正門就在旁邊，幾步路的事，難不成還怕門軸夾著你的尾巴？”
孫悟空拍了拍手上的灰，嘿嘿笑道：“俺老孫這是活動活動胳膊腿，鬆鬆筋骨，等會兒開槍時能更好地承受後坐力，免得手生，影響發揮。再說了，翻牆多省事，比繞門快多了，俺老孫最討厭磨磨蹭蹭的。”
玄女聽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白衣仙子從正門走了進去，門軸“吱呀”一聲響，像在歎氣。
孫悟空拿起桌子上的連火銃步槍，那槍是新做的，槍身刻著花紋，還纏著防滑的布條。他熟練地安上彈匣，彈匣是用黃銅做的，沉甸甸的，“哢嚓”一聲上膛，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一看就沒少練，手指在扳機上的動作都透著熟練。
他指了指場子中央那塊半人高的青石，青石上有不少舊彈痕，像長了麻子，道：“俺老孫要打中那石頭的正中央，看好了，彆眨眼！錯過了可就沒機會再看了！”
說著，他身體一側，擺出個瀟灑的姿勢，左腿在前，右腿在後，穩穩地紮著馬步，像在地上生了根。
根本沒往瞄具上湊，憑著感覺抬手就是一槍。“砰”的一聲槍響，震得空氣都顫了顫，遠處的青石應聲而裂，碎石飛濺，煙塵彌漫，像起了個小旋風。
待煙塵散去一看，子彈正中那塊石頭的正中央，一個清晰的彈孔赫然在目，邊緣還帶著焦黑的痕跡，那是子彈高速穿過留下的。
白衣仙子眼睛一亮，走上前幾步，裙擺掃過地上的碎石，讚道：“你這猴子還真沒吹牛！這手絕活，便是我也未必能做到，畢竟這麼遠的距離，又沒瞄準，確實有難度，準頭是真不錯。”
孫悟空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頷下的猴須都跟著翹了起來，身後那條毛茸茸的尾巴更是得意地卷成個圈，又“唰”地展開，像麵小巧的旗子：“俺老孫從不騙人，說能打中就絕不偏毫厘，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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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走上前，纖手握住那杆連火銃步槍的槍管，入手冰涼沉實，槍身因剛開過火還帶著一絲餘溫。
她掂量了兩下，指尖劃過雕花的槍身，似笑非笑道：“你這猴子從不騙人？那你上次去山下‘醉仙樓’買酒，付錢時用猴毛變的黃金，黃澄澄閃著光，店家捧著笑得合不攏嘴，怎麼解釋？那金子瞧著沉甸甸，實則是障眼法，過三日便會化作一堆猴毛，害得店家對著空壇子哭了半宿。為何不付真金？”
孫悟空撓了撓頭，指縫間漏下幾縷晨光，他咧開嘴打哈哈，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師父你懂什麼？俺老孫用法術變的黃金，那也是真黃金！用秤稱分量十足，店家當時可沒吃虧，花出去也能流通，橫豎都是等價交換，有什麼區彆？再說了，那猴毛變的金子，說不定還能讓店家沾點仙氣呢！”
玄女笑著搖頭，鬢邊的珠花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眼裡滿是無奈：“彆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用‘七十二變’弄的障眼法，外層裹著點金氣，內裡還是猴毛。也就騙騙凡夫俗子，換些酒喝罷了。下次再這般胡鬨，我便讓白衣仙子罰你抄百遍《道德經》，看你還敢不敢投機取巧。”
孫悟空撇了撇嘴，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倆桃兒，也不爭辯，轉身大步走到角落，一把架起那挺裂魂機槍。
槍身烏黑發亮，泛著冷硬的光，槍管上還刻著細密的防滑紋，透著一股懾人的威懾力。他伸手拽了拽彈鏈，鏈節“嘩啦”作響，環環相扣的子彈閃著黃銅色的光。“算了，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跟你爭，爭贏了也沒好處，回頭再罰俺抄書可就虧了。”
說完，他猛地扣動扳機，“噠噠噠”的機槍聲瞬間撕裂晨霧，震得射擊場的青石牆都嗡嗡發顫。子彈像暴雨般掃向那塊半人高的青石，“噗噗噗”地鑽進石身，火星子伴著碎石飛濺，轉眼間就把石頭打得七零八落，碎屑漫天飛舞，揚起滾滾煙塵。直到“哢嚓”一聲脆響，彈鏈打空，他才鬆開扳機，槍管已燙得發紅，冒著絲絲熱氣，連周圍的空氣都暖了幾分。
白衣仙子在一旁看著，素手輕托下巴，若有所思。她眉頭微蹙又舒展，鬢角的發絲被風吹到頰邊，道：“我在想要不要再搞一次演練？上次演練後，猴兵們的配合已熟練不少，可實戰經驗仍嫌不足。多磨練磨練，既能讓他們的意誌更堅定，也能讓戰鬥力再提升一大截。畢竟戰場瞬息萬變，真遇上事了，能從容應對才是要緊的。”
孫悟空一聽“演練”二字，頓時來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圓，像兩顆浸了水的黑葡萄，他往前湊了兩步，猴毛都快蹭到白衣仙子身上：“當然可以！什麼時候開始？俺老孫隨時奉陪，求之不得！”
白衣仙子道：“明天就能開始。演練就得拿出真本事，刀槍無眼雖說是幻境，可氣勢不能輸。誰也說不準戰爭什麼時候會突然打響，早做準備總是好的，有備無患才能安枕無憂。”
玄女接過話頭，指尖輕輕敲擊著石桌：“那這次誰是守方誰是攻方？要不調換一下？上次我率隊當攻方，這次我來當守方，讓孫悟空當攻方試試？也讓他換換腦子，彆總想著守著花果山，偶爾也得練練主動出擊的本事。”
孫悟空連忙擺手，尾巴在身後搖得像撥浪鼓：“師父，不用調換，俺老孫還想當守方。守著俺的花果山，看誰也闖不進來，舒坦！”
白衣仙子卻道：“悟空此言差矣。戰爭中，防守和進攻本就沒有定數，隨時都在轉換。沒有一成不變的守，也沒有一味的攻。有時候，堅守陣地、以逸待勞，防守便是最好的進攻；有時候，出其不意、直搗黃龍，進攻又是最好的防守。得多練練，才能應對各種情況，不能一根筋鑽牛角尖。”
孫悟空抓著耳朵想了想，覺得這話在理，便點頭道：“那行吧，俺老孫這次就當攻方，讓師父瞧瞧俺的厲害！”
白衣仙子笑道：“好誌氣。時間還是三天，和上次一樣。隻不過這次，玄女要守住花果山的防線，需得固若金湯，寸步不讓；而孫悟空則需要不計代價地攻破防線，哪怕用些奇招、怪招也無妨，隻要能占領花果山就行。”
孫悟空眼珠一轉，毛茸茸的臉上滿是機靈勁兒，他搓了搓手問道：“俺能找弟兄們幫忙嗎？就比如說那七十二路妖王，牛魔王、蛟魔王他們，個個都有通天本事，早就想跟俺老孫一起練練手了。正好讓他們也露露臉，給花果山壯壯聲勢。”
白衣仙子點頭道：“可以。人多勢眾才更接近實戰，也能看看各方配合。不過人數得有規定，不能亂來。攻方最多二十萬人，守方兩萬人，多一個都算違規，直接判輸，可彆耍賴說計數不清。”
孫悟空和玄女聽後都點了點頭，把規矩牢牢記在心裡。白衣仙子又道：“那演練就這麼定了，明天清晨卯時開始。到時候玄女回天庭，可以跟眾神說說，讓他們有空來雲端參觀參觀，也好讓他們瞧瞧咱們花果山的實力，知道花果山不是好惹的，免得總有人不長眼來尋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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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應道：“明白了，多謝仙子安排。這般既能練兵，又能展示實力，實在是再好不過。我這就回去擬份觀禮帖，送呈天庭各殿。”
孫悟空搓了搓手，急得原地轉了兩圈，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俺老孫現在就去準備！召集弟兄們，再給那七十二路妖王傳個信，讓他們連夜調兵趕過來！定個周全的進攻計策，保證讓師父大吃一驚，輸了可彆掉眼淚！”說完，他一陣風似的往水簾洞跑，腳不沾地，帶起的風把地上的落葉都卷得飛了起來，生怕耽誤了時辰。
白衣仙子和玄女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如銀鈴，在射擊場回蕩。隨後，白衣仙子從袖中取出一塊令牌，令牌通體瑩白，像是用昆侖山上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上麵用朱砂刻著“幻境”二字，字體古樸蒼勁，還散發著淡淡的靈光，靈氣氤氳如薄霧。她道：“這次演練的整個戰場，仍然用幻境模擬，免得真傷了猴孫們，畢竟隻是演練。你拿好這令牌，關鍵時刻能護住心神，防止在幻境中迷失自我，分不清虛實，誤了正事。”
玄女接過令牌，入手溫潤，還帶著淡淡的暖意，仿佛有股靈氣順著指尖往身體裡鑽。她鄭重地將令牌收入懷中，道：“知道了，謝謝仙子關心，我會好生收著，絕不讓它離身。”
兩人隨後便往演武場走去，腳下的青石板路沾著露水，踩上去微微發滑。演武場上，槍聲、口令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鏗鏘有力，像一首激昂的戰歌。
伴著花果山清晨清脆的鳥鳴，更添了幾分生氣。他們要把演練的消息告訴東方七宿、豬八戒和那些猴子們，讓他們也提前做好準備，養精蓄銳，明日好有場精彩的演練。一場關乎榮譽與實力的幻境演練，即將在明日拉開序幕，各方都摩拳擦掌，心癢難耐地期待著這場較量。
賦詞一首
《臨江仙·演武備戰》
曉霧蒙紗籠翠嶺，猴王初醒伸腰。
嗔言公明似貪饕。
新甲添瓷板，猴兵列陣高。
裂魂槍鳴青石碎，演練計議今朝。
攻防轉換論分毫。
幻場明日戰，雲際待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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