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骨穀的冰縫比想象中深,入口處的冰壁上爬滿銀白的紋路,像無數根骨頭交纏在一起。
月骨花籽撒在冰上,根須突然往縫裡鑽,在壁上織出淡青的梯痕,像給冰縫鑲了圈發光的花邊。
“這縫是活的。”木犁用冰鎬敲了敲壁麵,回聲裡帶著細微的“哢嗒”聲,“冬深時會縮窄,開春就變寬——像是天地在呼吸。守冰人祖輩說,裂骨穀是月核崩裂時震開的第一道口子,底下連著地脈的‘骨根’。”
沈硯背著斷月棱走在最前,銀裂裡的光順著冰縫往下淌,在深處照出片朦朧的白。
他突然停住腳步,指尖撫過冰壁上一道極細的黑紋:“蝕骨教的人已經進去了。這是‘骨燼’留下的痕跡,比融骨河那邊的新鮮。”
蘇晚展開脈圖,圖上通往冰縫底部的光紋突然斷了截,斷口處纏著些黑霧,正被月骨花的根須一點點啃噬:“黑霧底下有邪陣。脈圖顯示,陣眼就在骨脈圖藏身處的上方,像是故意壓著它。”
孟鐵衣將角鹿斷角插在冰縫入口,斷角上的轉骨陣突然亮起,陣紋順著冰壁往下蔓延,在壁上織出張防護網:“這陣能擋骨燼。上次在月葬淵試過,蝕骨教的邪術碰著就會反彈——就是維持不了太久,陣紋裡的枯葉快化了。”
往下走約百米,冰縫突然變寬,形成個天然的冰洞。洞頂垂下些冰柱,柱尖都嵌著小塊月骨,折射出的光在地上織出星軌圖,與蘇晚脈圖上的紋路能對上六成。
“是聖師當年布的‘定脈冰’。”石堅指著冰柱間的空隙,那裡的冰麵刻著半闕骨劄文,“寫的是‘裂穀藏月半,冰下有骨連’——另一半骨脈圖果然在冰下。”
冰洞深處傳來隱約的誦經聲,像無數人在低聲念咒。
木犁往地上撒了把河泥,泥粒落地就變成紅色,在冰上畫出串腳印:“是蝕骨教的‘碎骨咒’。他們在催動陣眼,腳印往冰洞最裡麵去了。”
跟著腳印走到冰洞儘頭,眼前出現道更窄的裂縫,寬僅容一人通過,裂縫裡飄出的寒氣帶著股腥甜,像血凍成了冰。
月骨花籽扔進縫裡,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根須在縫壁上瘋狂生長,竟織出道臨時的骨橋。
“裡麵的邪陣很強。”蘇晚的脈圖在此時發燙,圖上的黑霧已經漫到了骨脈圖的邊緣,“蝕骨教在用生魂催動陣眼,那些誦經聲是被煉化的魂魄在哭——他們想讓骨脈圖和陣眼一起碎。”
沈硯握緊斷月棱,銀裂裡的光突然變得灼熱,燙得他掌心發麻:“斷月棱在回應。它能感覺到另一半骨脈圖,就像斷骨在找自己的另一半。”
穿過裂縫,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巨大的冰窟,窟中央的冰麵上嵌著塊半透明的東西,表麵布滿骨脈紋,正是那另一半骨脈圖!圖的上方懸著麵黑幡,幡麵的“碎”字正在滴血,血珠落在冰上,竟燒出一個個小洞。
“是骨燼幡的主幡!”木犁壓低聲音,指著黑幡下的人影,“蝕骨教左使!他手裡拿的是‘碎月令’,能直接啟動陣眼!”
那人影轉過身,臉上戴著張白骨麵具,麵具上的眼洞透著綠光。
他舉起碎月令,往骨脈圖上按去:“接骨人來得正好,讓你們親眼看看,天地骨脈碎掉的樣子!”
話音未落,斷月棱突然從沈硯背上掙脫,帶著銀裂裡的光往骨脈圖飛去。
黑幡上的“碎”字突然暴漲,噴出股黑霧,與斷月棱的光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裂帛聲。
“攔住它!”左使甩出串骨鈴,鈴聲裡裹著骨燼,往斷月棱飛去。
孟鐵衣突然擲出把骨刃,刃身帶著月髓的寒光,將骨鈴劈成碎片:“沈兄快去接骨脈圖!這雜碎交給我!”他抽出背後的藤筐,裡麵的引月骨、接骨蜜全撒在冰上,遇著骨燼就燃起淡青的火,“木犁兄幫我護著蘇姑娘,彆讓小嘍囉靠近!”
冰窟四周突然湧出些黑衣人,手裡都拿著骨燼幡,往蘇晚這邊圍來。
木犁拔出腰間的冰刀,刀身刻著守冰人的承脈印,揮刀時帶起串冰花,將骨燼幡劈得粉碎:“這些人是蝕骨教的‘碎骨衛’,骨頭裡都喂了毒,碰著就得爛!”
沈硯趁亂衝到骨脈圖前,斷月棱正與黑幡僵持,銀裂裡的光漸漸被黑霧壓製。